徐西臨拿著一本書晃了晃:“咱倆這是那個……那什麼,算心有靈犀,對不對?”
竇博士終于被他調侃毛了,一言不發地回手帶上了臥室門。
接下來的事,似乎是順理成章,又似乎是舊夢重圓。
遠隔重洋的思念與糾葛在混亂的夜色中凝成了一簇引線,一把火燒過去,轟然炸開。寧靜的壁燈光層層疊疊地暈染,那些不敢掛在嘴邊、不便掛在嘴邊的話,都在其中糊成了一紙氤氳,化成霧,化成混沌……
化入心照不宣的無聲表白。
竇尋覺得自己本該是疲憊又滿足的,結果一宿都沒怎麼睡著,平均十分鐘就要驚醒一次。
他習慣性地保持著占半張床的姿勢,沒到半睡半醒那個臨界點的時候就恍惚地忘了自己在哪,總覺得身邊還只是一套空蕩蕩的枕頭被子,就要大驚失色地睜眼確認一番。
這麼幾次三番,死人都睡不著了,竇尋徹底精神起來,面朝天花板躺了一會,他又忍不住摸進被子,一會抓住徐西臨的手,一會又要摟著他,總歸要碰到點什麼才踏實。
就這麼挨到了凌晨三點多,竇尋跟吃了興奮劑一樣爬了起來。
久不習慣與人同居的人睡眠都輕,徐西臨就迷迷糊糊地要醒,皺著眉翻了個身,又被竇尋這個神經病手動翻回來了。
“鑰匙在哪?”竇尋伏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去給你拿行李。”
徐西臨早晨血壓低,身上又難受得要命,睜不開眼。
竇尋見他一皺眉,就不舍得再吵了,輕輕地摸摸他的臉,自己去撿徐西臨頭天晚上扔在地上地外衣,在兜里摸到了鑰匙。
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自己年輕時候辦過的缺德事——大清早把放假在家的徐西臨叫起來,親了他一下,跑出去沒一會,覺得不甘心,跑回來又叫醒他一次,為了親另一邊。
竇尋有點啼笑皆非,覺得自己那時候真是討人嫌,要是現在的他回到過去,非得把那擾人清夢的小崽子抓過來揍一頓不可。
竇尋開著徐西臨的車去了他家,徐西臨出差是常事,行李箱就放在鞋架旁邊。
竇尋打開以后簡單檢查了一下換洗衣服、充電器、電腦錢包和證件,見都裝好了,就知道他提前整理過,正好拎起來就走。
被丟在家里獨守空房的灰鸚鵡好不容易見到個活物,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恭、恭喜發財。”
結果它飛出來一看,發現來人根本不是徐西臨。它認為自己的感情被深深的浪費了,憂郁地跑了。
一大早就收到吉祥話的竇尋心情明媚地給它換了水,加了食,沖躲得遠遠的灰鸚鵡揮揮手:“我先把你爸爸送走,一會再來看你。”
鸚鵡傻了——情敵!后媽!
竇尋多年夙愿得償,整個人的氣質都都柔和了下來,這會正看世間萬物都很順眼,沒跟它一般見識,笑瞇瞇地走了。
他把徐西臨的行李扔在后備箱里,想起自己方才最后兩個臺階居然是跳下來的,輕快活潑得過了頭。竇尋頓了頓,原地反省片刻,覺得自己是太得瑟了,老大不小,顯得很沒內涵。
可是凡俗男人就是這麼沒內涵,通過肉體才能觸碰靈魂。竇尋多年來為了治愈自己自命不凡的中二癌,曾經無數次地跟自己擺事實講道理,自我說服自己并沒有超凡脫俗的資質,但病情總是反復。
直到這會,他心服口服地承認了,心想:“我真是庸俗。”
然后他庸俗地哼著歌走了。
竇尋充當了司機,一路把徐西臨送到了機場。
“我盡快回來,幫我……”徐西臨一邊說,一邊順手去摸兜里的鑰匙,摸了個空,才想起這一身衣服從里到外都不是自己的。
“喂鳥。”竇尋拿著他的鑰匙晃了晃。
徐西臨預感自己再黏糊下去就走不了了,趕緊拉扯著行李箱跑了。
竇大王取得了陌生的新領地,迫不及待地前去巡視了,灰鸚鵡亡國奴似的縮在高高的架子上,戰戰兢兢地看著竇尋來了又走,出門買了一堆洗浴用品,暗搓搓地放在備用洗浴用品的小櫥柜里。
他把徐西臨的浴液拿起來晃了晃,感覺里面只剩下小半瓶了,心里充滿了期待——耐心地等上幾個月,徐西臨總會變回他熟悉的味道。
竇尋承認自己戀舊戀得有些病態,也知道一切回到過去是不可能的,但還是無法抗拒那種渴望。他不敢在徐西臨面前太過造次,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想要在潛移默化中一點一點把失去的東西都補回來。
正這時候,鐘點工來了,徐西臨臨走的時候把鐘點工的電話給了他,竇尋跟她打過招呼,就去調教灰鸚鵡了,結果發現鐘點工活干得很快,擦了客廳廚房衛生間和打開門的那間小臥室以后,其他都不管了,跟他打招呼要走。
竇尋奇怪地問:“其他房間不管嗎?”
鐘點工禮貌地告訴他:“其他房間都上鎖的,平時不用我管,徐先生沒和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