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豆餡兒一點也不配合,非但不走,還八爪章魚似的撲上來抱住了徐西臨。
徐西臨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撲倒退三步,撞在小路的墻上,簡直抓狂,恨不能把竇尋倒過來空空他腦子里的酒精,問問這小子究竟是哪邊的。
竇尋把他推到墻上,一聲不吭地轉過身背對著徐西臨,張開雙臂把他擋在身后,純粹是個老鷹捉小雞的動作。
徐西臨:“……”
竇尋可能還想說句什麼,張張嘴,大概又忘詞了,于是這醉鬼一根筋地戳在小巷子里,保持著這傻乎乎的保護動作,跟一群混混對峙。
“拿來的傻逼?揍他!”
徐西臨又感動又焦頭爛額,就在這時,小路盡頭傳來一聲巨響,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手里拿著一根棍子,敲了敲路口的垃圾桶。
巷子里的人一同望過去,有人小聲說:“宋連元。”
小混混遇上大混混,拿刀的那位開始緊張了,宋連元點了根煙,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都是朋友,喝兩杯沒什麼,不過我這弟弟今年高三,回家晚了家里不放心,大家都理解吧?”
一群小混混不敢不理解。
宋連元笑了一下,沖徐西臨招招手:“小臨過來,哥叫輛車送你回家。”
攔路的小混混不情不愿地讓了路,徐西臨這才松了口氣。
他方才掏錢包的時候就撥了宋連元的電話,宋連元就在月半彎里上班,叫他比報警都管用。
宋連元一路把他們倆送上出租車,伸手在徐西臨腦門上彈了一下:“徐姨不在了,沒人管你了是吧?什麼時候了還跑這地方玩?”
徐西臨從小拿他當大哥,沒敢吭聲。
竇尋卻又不干了,張牙舞爪地拉過徐西臨的肩膀,伸手捂住他的額頭,怒視宋連元。
宋連元讓他逗樂了:“小毛孩喝什麼酒?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還挺知道護著你。”
徐西臨臉都快尷尬紅了,匆忙跟他告別,把竇尋塞進出租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算是把竇尋拉扯到了家里,一開門,跟一樓客廳的灰鸚鵡看了個對臉。
灰鸚鵡剛睡醒起來,睜眼就看見了兩個酒氣熏天的“臭男人”,怒不可遏,以“抓流氓”的聲嘶力竭尖叫起來。
竇尋五迷三道地受此驚嚇,也沒看清敵人什麼來路,先慌慌張張地攬住徐西臨,一邊做好了跟鳥干一架的準備,一邊沒輕沒重地按著徐西臨的脖子,好像想把他團成一團,塞進懷里。
第32章 貪心
高三周末跟狐朋狗友出去就算了,但還喝了酒,這就有點交代不過去了,所以徐西臨的本意是“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不料被家里的鳥祖宗和竇尋聯手泄露了形跡。只好挨著杜阿姨和外婆一左一右的嘮嘮叨叨,滿頭大汗地拖著竇尋上樓。
杜阿姨:“看著點,別摔了他。”
徐西臨趕緊回頭擺手:“沒事,您不用管。”
灰鸚鵡見有人給它撐腰,很矜持地閉了嘴,而竇尋還不肯善罷甘休,一步一順拐地上樓上了一半,他鄭重其事地轉過頭來,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把槍的手勢,指著架子上的灰鸚鵡宣布:“斃了你。”
說完他就“開了槍”,考慮到后坐力的問題,他比劃完開槍,還將“槍口”往上一揚,然后倨傲又冷酷地上了樓。
徐西臨:“……”
服了。
竇尋上了樓倒是還認門,眼半睜半閉地自己進了屋,他走到床邊,棺材板一樣平平整整地把自己砸了下去,徐西臨懷疑他磕到了腦袋,趕緊沖進去檢查了一遍,見竇尋臉上喝出來的紅暈已經褪下去了,一張臉慘白慘白地仰面躺在床上,右手的“武裝”還沒卸下來,正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對著那上面一槍一槍地打。
喝多的人,徐西臨見過哭的,見過笑的,見過撒酒瘋討人嫌的……但一聲不吭四處打槍的還真是頭回長見識。
徐西臨擺弄他出了一身汗,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薄筆記本狂扇了一通,等了三分鐘,見竇尋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好玩極了,就賤兮兮地在旁邊逗:“豆餡兒,槍斃誰呢?”
竇尋同志革命意志堅定,即使人已經喝成了一個神槍手佐羅,嘴卻依然很嚴,輕易套不出他的話來。
徐西臨就搬著椅子湊過去,拿本給竇尋扇風,把那雙呆滯的目光短暫地吸引過來。
徐西臨:“還認識我嗎?”
竇尋不吭聲。
徐西臨動起了歪腦筋,隨口占他便宜:“我是你哥,叫聲‘哥’聽聽。”
竇尋神色有點困惑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好像在追憶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哥,有點要叫不叫的意思。徐西臨就得寸進尺:“不叫哥也行,叫爸爸。”
竇尋聞聲臉色一變,伸手一指徐西臨的腦門:“斃了你。”
徐西臨先是笑得直拍床板,笑了一會,他慢慢琢磨出這一槍里的不是滋味來,就笑不出來了。
徐西臨:“你爸跟你媽……”
竇尋面無表情,精確地給了他兩槍——感情他并不是隨意放槍,是點著人頭來的,徐西臨撐著頭看了他一會,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少憤怒,突突了這麼半天還沒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