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徐西臨喝了一肚子飲料,在冰水的鎮定效果中,察覺出了自己隱秘的軟弱和妥協,連忙把他那天勸竇尋的話逐字逐句地對自己說了一遍,把起伏的心緒壓下去了。
天逐漸熱了,高考一天比一天臨近,家里人都開始緊張,因為徐西臨天一熱就容易生病,年年這樣,而且一感冒就會發燒,像小孩的體質,不過這一年不知是誰在保佑他,他一直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
跟竇尋和好以后,兩個人都小心地避開了之前的事,竇尋慢慢接受了徐西臨報了另一所更穩妥的學校的事實,他開始明白,萬事不可能都如他意,別人不可能都跟著他的計劃走。
竇尋磕磕絆絆地學會了退讓——
吳濤體育成績優異,據說到時候文化課考試參加一下,是那麼個意思基本就沒問題了,他在理科重點班讀了三年,成績雖然一直吊車尾,但是拿到外面跟別的特長生一比,還是非常能拿得出手的,前途已經塵埃落定了一多半,壓抑了一年的心花終于怒放,回班要請客。
請到徐西臨這里,他特意說:“星期天竇尋有空嗎?叫他一起來吧,我們倆以前有點過節,我跟他陪個不是。”
人一畢業,什麼恩怨情仇都淡了,也知道給自己留人脈了。
竇尋本來不想去,但徐西臨跟他說:“世界上什麼人都有,什麼人都有自己的用處,多個討厭的同學好還是多個討厭的仇人好?”
竇尋琢磨了一下,把話聽進去了。
于是周末,一群曾經在一起玩過、后來漸行漸遠的人重新在學校集合,接住校的吳濤和周日也來上自習的蔡敬一起,熱熱鬧鬧地舊地重游,去了月半彎。
宿舍樓里,李博志穿著個大背心,目光陰沉地目送著吳濤離開——他專業成績不理想,家里基本沒人管,還不知道畢了業以后去哪,每天在學校里就是欺負室友混日子,像吳濤這種知道用功上進的,以前還能跟他好,到了高三要奔前程的時候,自然而然就不與他為伍了。
李博志一個小狗腿趴在窗戶上,指著竇尋的背影對李博志說:“濤哥什麼意思,當初他叫我們去打那小子,現在又跟人玩一塊了?”
李博志把手里的紙杯攥得面目全非,忽然邁步就走。
第31章 醉酒
上回是全班集體來月半彎聚會,這回卻是吳濤私下請客,請的都是以前玩得好的,氣氛也比平時寬松,不用刻意用一些無聊的游戲炒熱氣氛。幾個人雖然上了高三后疏遠了很多,但也不至于沒有話聊。
余依然快被高考憋壞了,一進屋就霸著麥不放,鬼哭狼嚎,沒一句歌在調上,被大家集體趕下去了,徐西臨突發奇想,不知怎麼的一腦抽,點了幾首“耳機精”竇尋時常單曲回放的歌,把話筒往竇尋手里一塞:“來唱。”
一時間,包房都安靜了。
上回他們開玩笑逼著竇尋唱歌,就差點把人鬧急了。老成一臉震驚地看著徐西臨,仿佛他是一只揪了老虎胡子的肥兔子!
吳濤想起自己這次牽頭請客是求和解的,忙干咳一聲:“呃,那個……”
他剛剛開口,竇尋就把話筒接過去了。
吳濤:“……”
竇尋從來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唱過歌,連周一升旗都是隨便對對口型,他把話筒關了又開,還沒來得及研究明白,歌已經切過去了,他慌慌張張地抬起話筒,也不知該用什麼音量,摸索著跟著哼哼了幾句,一回頭發現徐西臨正在看他,后背登時緊張出了一層熱汗,忙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上的字幕,活像在做“歌詞閱讀理解”。
剛開始半首,竇尋有點跟不上節奏,進了副歌,他就明顯會唱得多了。
徐西臨怕他跟別人聊不起來尷尬,給他點了幾首歌,過了一會,竇尋就飛快地掌握了k歌技巧,并且找到了樂趣,開始自己給自己點歌,他沒白當耳機精,什麼都會唱幾句,雖然說不上多有技巧,不過對ktv水準來說,凡是不跑調的,都算唱得好的,時不常還有人給他喝個彩。
吳濤松了口氣,放松后背靠在沙發上,轉頭對徐西臨說:“他現在好像好說話多了。”
徐西臨推拒了他遞過來的煙,笑了笑。
吳濤在燈光晦暗的地方打量著他,發現徐西臨也變了不少,頭發有一陣沒顧上修剪,這會臨近高考,也沒人管這種細枝末節,人也瘦了不少,話沒有那麼多了,被包房交疊的光影罩住的眼睛里似乎蒙了一層心事。
徐西臨:“恭喜啊,我們還在苦哈哈地復習,你基本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有什麼好恭喜的。”吳濤在竇尋一首非常小眾的英語情歌里說,“像我這種水平,當專業運動員是不現實了,我們家想讓我上個師范類的,將來找找人,能回來當體育老師,以后我就成了老朱那樣的人,想想都沒勁。”
老朱是他們體育活動的老師,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老婆嫌他沒本事,把他甩了,他一年四季穿一身運動服,沒人照顧,褲子好像總也洗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