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璽想伸手拽他一根頭發下來塞他嘴巴里讓這人閉嘴,“你真這麼寫的?”
他一聽寧璽這麼問,沒說話,往四周看了一圈兒沒有人,撩簾子翻窗戶就跳進去了。
把窗簾一拉,行騁對準他哥的嘴唇就咬上去,邊喘邊說:“我橫起來高考都敢這麼寫!”
寧璽算是知道他有多橫,任他亂親,翻著白眼罵:“你那文采……”
拉倒吧。
年后的時間過得很快,寧璽得因為學習項目的事情提前幾天返校,火車票買好之后去把票取了再揣著,像是看著紙質才能踏實。
他和行騁花了幾個晚上的時間去開了兩輛共享單車,一路從成都的南門騎到西門,又晃晃悠悠地坐公交車回來。
兩個人一起想到高中時那片粉紅色的天空,再一起許愿能夠再次看到。
春節過后的人們開始忙碌起來,走在鬧市區里人群接踵而至,他們被擠在人潮涌動中,肩膀不斷碰撞又分開,手還是牽著,從始至終不松開一星半點。
一到夜里,濱江東路的路燈又亮了,寧璽騎著自行車飛馳而過,望著這城市道路兩旁落了滿地的銀杏葉,數著一片兩片三片四片,到了石中門口,從小學弟學妹堆兒里,找他最扎眼的行騁。
寧璽走的那天早上行騁要念書,沒辦法去送,凌晨就爬起來鉆進寧璽的臥室,一起洗澡,做 ‘愛,困了又睡覺。
渾身被折騰得快要散架,寧璽強撐著也不行了,閉眼倒頭賴在行騁懷里。
他的呼吸綿長且溫柔……像府南河上拂過的春風。
行騁徹夜難眠,坐在桌案前,就那麼盯著寧璽,直到天蒙蒙亮,校訓隊又吹了號,他才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收拾……
再慢慢地,與睡夢中的寧璽道別。
那天下午的成都東站依舊人滿為患,和寧璽才來的那天一樣,大家誰也不認識誰,卻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追趕。
他手里拿著那張票,與身后來送他的行騁爸媽告別,再刷了身份證入關。
路途遙遠,窗外景色紛雜變幻,寧璽正準備翻開書包看看書,卻在書包里發現一張用大紅色信封裝好的信。
封口拿回形針,別了一片銀杏葉。
那是一大張a4的打印紙,白底黑字,沒有修改過的痕跡,拿紅筆作了標注和重點。
想來應該是行騁謄抄過一遍,拿尺子比著寫的,沒有橫線,居然也不歪歪扭扭。
行騁不是多文采斐然的人,平時總愛胡言亂語講一通,但大多字字懇切,句句實話,全從心里說出來的,并無半句假情假意。
寧璽想起來他第一次收到行騁的信時,那會兒還流行拿信箋寫,粘貼紙,行騁寫的是游戲王卡牌的攻略,歪歪扭扭,半個字都看不清楚。
那會兒行騁才九歲,第一句話就是“看信像看我,我真好”,寧璽黑著臉教育他,是“見信如晤,我一切安好”。
雖然長大了,但寧璽還是不指望行騁能寫出“展信佳”這種開篇,但他看清楚第一行字的時候,心尖兒還是跳動了一下。
是心動的動。
第五十章 情書
寧璽把信展開了,寫得很長。
他低下頭,屏住呼吸,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始看。
“寶貝寧璽:
見信如晤,我一切安好。
想給你寫信,已經想了很久。
猶豫地下筆,刪了又改,還沒來得及打好草稿,你就要走了。
現在是凌晨五點,你在睡覺,很安穩。
這是你要走的前一晚。
所以,原諒我今天晚上沒有辦法和你一起睡著。
我想告訴你的話很多,這一張紙不夠寫,如果高考作文是《寫給你》那就好了,我就不會再腦子里一片空白。
我發現,我家到你家要下二十四階,如果我下一階就想你一次,那一天便這麼過去了。(我肉麻一下)
我成績差,老打架,脾氣壞,長得太帥,缺點很多很多。
最大優點就是被你愛著吧。
你有分寸,而我莽撞,謝謝沒有人沒有事阻擋我和你,更謝謝你包容我的孩子氣。
以前我想做你的護腕,牽你的手,后來想做你的球鞋,承載你的重量,現在想做你的外套,永遠抱你在懷里。
你大我三歲,我高你六厘米(187了,真的)。
我們哪里也沒差,我們勢均力敵。
和你在一起,時間數字也僵硬,唯有生命長短可衡量。
十六年如一日。
我將永遠敬畏即將與你面對的明天。
我行騁感激不盡。
寫信很是匆忙,前言不搭后語,邏輯混亂,語文不好,哥你耐心點看。
查過天氣預報,說北京未來幾天有雨,記得帶傘,路上小心,一定一定!
努力得來的團聚更加可貴。
所以,我,不,怕。
不說了,訓練去了。(其實我不愛籃球)
我只愛你。
行騁
2018年三月二日 于 樓上窗邊”
寧璽看完驚覺已出了四川的邊界,列車帶著他進入另一個陌生的省市。
在信的頁腳,行騁涂涂抹抹,卻又工整地留了最后一行字:
“寧璽,情書我會一直寫給你,因為這輩子還沒有結束。”
第五十一章
春天來得很快。
當行騁漸漸脫去厚羽絨服,再換掉薄夾克,慢慢地,穿上一件長袖衛衣,又換做了短袖,他偶爾拿起紅筆在日歷上畫一個圓圈,才反應過來,已經四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