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他們停下了腳步。
逃課喊樓,現在的時間應該是要上課的。
寧璽在教室多待了一會兒,走得晚,明顯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猛地跑道窗邊兒往下望,只聽得到一浪高過一浪的集體呼喊。
“夢想成真!放手一搏!”
“石中牛逼!”
他也跟著跑下樓。
寧璽站在教學樓下往上望,看到全校的人都出來站在各年級的走廊上,紙飛機和橫幅全都拿出來了,混雜著高三年級從樓上扔下來的漫天紙頁。
好像天女散花……
這全部都是飛揚在空中的夢想,被夏季的烈日照得閃閃發光。
寧璽個兒高,站在一大群高三的人當中十分矚目,他正急著在高二那一層的走廊上尋找行騁。
他這一下就看到行騁那一群兄弟,十多個大男孩兒,都脫了校服,穿著統一的紅黑色籃球隊隊服,把校服綁在胳膊上,全部舉了起來,一個勁兒地亂揮。
他們在不斷喊過口號之后,單獨在嘈雜聲中喊了一遍校隊要參加高考的學長的名字,助威打氣,聲音都快喊啞了。
沒有喊寧璽的名字。
帶著笑站在原地,寧璽仰著頭看行騁。
漫天的紙頁落得差不多了,零零碎碎還有一些從樓上飄下來。
行騁眉眼生得俊朗,身高出類拔萃,站在那兒像個標桿,見一幫弟兄都沒喊了,忽然又把手舉起來,朝著寧璽的方向大吼一聲:“寧璽!!!!!!!”
寧璽猛地一愣,緊接著聽見校隊剩下的學弟們跟著行騁的指揮喊道:“金榜題名!!!”
行騁笑著,一使勁,從高二的樓層飛下來一架紙飛機,像是拿大紙疊的,不偏不倚飛向寧璽的方向,寧璽跟著跑了幾步,伸手接住。
學弟學妹們還在喊著高考的口號。
寧璽看那紙飛機里面有字,便拆開看了。
就一排小字:成都雙流國際機場 至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甚至還畫了個箭頭符號,是成都到北京的。
寧璽一笑,傻不傻啊。
再怎麼,也得是他乘飛機回成都來找行騁啊,哪兒有高三了還到處亂跑的?
眼前藍天白云,教學樓上站著自己最愛的人,手里拿著可以不斷往前的飛機,寧璽突然明白了這架紙飛機的含義。
突然像腋下生出了雙翼。
陽光有些刺眼,寧璽瞇著眼看到另一棟樓的走廊上,教導主任和一群老師明知已經上課了,卻也沒有阻止這一場“喊樓”。
是啊,人這一輩子就這麼長了,再見,你好,也就是四個字的事。
可能每一屆的學生,都是在徹底要離開這個學校的時候,才真正地愛上這里。
寧璽的青春漫長而短暫。
如果要用一個畫面代表他的這段青春,那大概就是行騁帶領著一群校隊的戰友在教學樓上為他吶喊的模樣了。
恣意,快活,連紙飛機攜來的風中,都帶有甜味。
他生命中的四年就這樣沒有了,下一個四年在大學,那下下個四年,又將要在哪里。
有些面孔今后也不會再見了,有些故事永遠不會再繼續,但是都有夢想,都不會止步于此。
感謝愛情,讓他們在這最燦爛的季節擁有過最美好的時光。
高三四班寧璽,請金榜題名。
用力愛著,再接再厲。
第三十二章
七號、八號,寧璽高考考了兩天,石中作為青羊區的考場,全校也放了假。
七號一大早的,行騁很早就起來了,從樓上給他哥端了媽媽煮的蟹黃粥下去,寧璽想拌點兒老干媽喝粥,行騁不讓,抱著那一罐老干媽視死如歸。
他怕他哥吃辣壞了肚子就麻煩了,又跑上樓拿媽媽熱的牛奶,后來怕早上高考交通不暢,行騁爸爸主動請纓,開著那黑色悍馬,親自把寧璽送到考場,負責了接送。
去考場的路上,兩個人湊一塊兒給應與臣打了個電話,那邊樂得哈哈大笑,說昨晚夢到考場上可以吃冰激凌,還很可惜沒有在一個考點考試。
應與臣正跟寧璽說著話,行騁冷不丁一句:“打得太久了,差不多掛了啊,你別念叨得我哥忘古詩詞兒了。”
開了揚聲器,那邊一聲吼:“平時怎麼沒看出來你丫變臉跟翻書似的呢!”
他這嗓子吼完,又傳來一個低沉男音的一聲咳嗽,嚇得應與臣喉嚨一哽,瞬間降低了音量悄聲說:“我哥嫌我吵了,我先掛電話啦,寧璽,好好考。”
寧璽捂著麥克風沒忍住大笑,說:“你也加油。”
這一趟跟屁蟲一樣跟到了考點門口,行騁美其名曰提前感受氣氛,其實就是背個黑書包在門口等著,拿著礦泉水、紙巾,一米八幾的個兒立在家長中間,活像棵小白楊。
他現在仍然隨時都是能為了寧璽掄別人兩拳頭的毛頭小子,但是更多的學會了,如何去為寧璽著想。
還有記者以為他是遲到的考生,滿眼惋惜,忍住沒去采訪他的沖動。
上午十二點語文一考完,行騁緊張得很,眼睜睜看著他哥從考生大軍里跑出來,站在門口可勁兒尋他,好再行騁今天穿的藍色短袖,一眼就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