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了書包墊在身下,還覺得挺舒服,反正也沒幾本兒課本在里頭,特別軟。
成都的冬夜,天邊兒泛著的燈火輝映出一片紫紅,點點繁星綴在夜幕之上,若隱若現,似乎這夜里都沒有那麼冷了。
行騁躺在草地上,滿眼星空,教學樓上邊兒高三教室的燈都還亮著,旁邊也躺著下來喝汽水兒的應與臣,兩個男生就這麼并肩躺著,身上蓋著外套,翹著腿,有一搭沒一搭地干杯。
應與臣挨了一刀之后回來就休息著沒怎麼往球場跑了,他成績還挺好,家里也不給壓力,在學校他哥也管不了,一聽行騁說在操場喝汽水兒,書包都沒拿,就把晚自習給逃了沖下來。
為此行騁還專門多買了一罐,單手開了,遞給應與臣,后者一笑,特豪氣地往空中一撞:“謝了兄弟!”
他哥哥那些事兒,行騁沒好意思多問,關心了一下應與臣的傷口就作罷了,說以后放學晚的話讓應與臣跟自己和寧璽一起走,要安全些。
應與臣說他哥專門派了人來接他,倒不是多大個事兒。
行騁又聽應與臣講起他的情況,在北京讀書讀得好好兒的為什麼會跑成都來,他哥又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怎麼的……
“噯,別說我了吧,喪氣。聊聊你啊?”
說得汽水兒都喝了一大半,應與臣嘴里還留著股紅石榴味兒,笑著問他:“行騁,你真不打算走體育生?你這身高夠,成績也勉強能走個藝體的……”
行騁也咽了一口,碳酸跳得他舌尖特別爽:“不了,我得先看看我哥走哪兒讀。
”
應與臣一拍大腿:“哎我靠……你倆太黏糊!不對,你太黏糊他。”
行騁笑了,拿著易拉罐跟應與臣碰了杯:“我就這麼一個哥,那可不得黏緊點兒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直覺出了偏差,我總感覺你跟你哥不是那麼回事兒!”
應與臣是憋不住了,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連個喘氣的機會也不給他留,行騁承認得也大方:“我喜歡我哥,為他剃過頭逃過課,學過吉他,為他翻墻又跳樓的……”
差點兒沒從草地上直接跳起來,應與臣扯了幾根草往行騁身上扔:“我`操,我就覺得沒對勁兒!”
愁得連紅石榴汽水兒的罐子都給捏變形了,應與臣薅了一把自己軟塌塌的頭發,雙手撐在身后,嘴巴叼著易拉罐拉環,喃喃道:“我哥最近也跟一男的扯不清楚,真是……你說你們這放著一大片姑娘不要,以后多難走啊?”
行騁嘆口氣,睜著眼開始數操場上空的星星了,數到第七顆,眼有點兒花,說:“沒辦法,誰都替不了了,得把他給抱緊點兒。”
應與臣想了會兒,覺得寧璽的行為也挺不一樣的,問他:“你哥喜歡你嗎?”
一問這個問題,行騁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吧,盯著高三教室那兒窗口明亮的燈盞,眼里跟倒映了天邊兒星子一樣,點點頭。
“喜歡。”
昨天晚上放學,他捎了兩袋泡面兩個蛋,去寧璽家起灶。
那廚房燈一亮,灶臺火舌頭竄上來差點兒沒把行騁一對劍眉給火漂成匕首。
寧璽看不下去了,把行騁趕出廚房,打了兩個蛋,煮得香辣四溢地端出來,兩個蛋全給了行騁。
行騁拿筷子攪了幾下:“我靠,哥,怎麼有兩個蛋?”
寧璽端著碗沒坐著吃,眼皮兒都懶得抬,冷冷地答:“雙黃蛋。”
放屁,他哥根本就沒吃吧,行騁迅速把面條一掃而空,又跑便利店去買了兩個蛋,硬給他哥又加了一碗水煮蛋。
他哥低頭拌面的時候,行騁一伸手捏上他哥的臉蛋兒去,惡狠狠地說,有我一份,那就肯定得有你的一份。
后邊兒行騁搶著洗碗,在廚房里面壁思過,想了好久好久。
晚上一回房間,他硬是咬著牙做題到了凌晨一點半,最搞不明白的歷史卷子寫了一張,背了好久的時間軸,把寧璽給他的筆記本都吃了個透……
電熱水袋他拿給寧璽了,晚上暖床全靠抖,還跟寧璽說他有倆,上邊兒一個下邊兒一個,晚上熱得出汗,總踹一個出去,自己留著浪費了。
明天開始就不去校隊了吧?
但是打球也感覺挺必不可少的……
但是再打真的就傻逼了,這成績離二本線都差好大一截,高二了,沒多久了,真的不打算好好在成績上追一追他哥麼?
行騁覺得有句話還真說對了,學生時代,戀愛并不一定影響學習,但單戀一定會影響到學習。
這周五就是冬至,寧璽媽媽破天荒地給寧璽打了電話,說放了學讓寧璽去一趟高新區,家里擺了羊肉湯鍋,正好周五放學,過來吃一點。
寧璽拿著手機,鼻子有點兒酸,倒不是因為他媽媽叫他去吃飯有多感動,他只是覺得去年他媽媽就沒記住高三周末只放周日一天,這今年復讀了還是這樣。
月考成績不聞不問,生活上偶爾問候,寧璽表面上不咸不淡,但是心里邊兒有多珍惜媽媽的這一通電話,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