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騁膽子一大起來,伸手去扶住他哥的腰,氣息越來越穩不住……
他在冷空氣中一開口,說出口的話語溫度炙熱,都將周身的涼意散去幾分。
“你都二十歲了,這不叫早戀。”
說完,行騁嘴角噙著笑,伸手去握住寧璽的手腕,掌心覆蓋上那個護腕。
他的眼睛,借著微弱的光線,能看清楚寧璽略有些慌亂的表情。
那天,學校里空蕩蕩的籃球場邊兒,在那個寫著“一輩子”的墻下,寧璽背枕著大紅色的油漆字,面朝著把自己逼得無路可退的行騁。
他聽見行騁的聲音已褪去幾分年少稚氣,在沉下嗓后,多出了一種名為繾綣的意味。
行騁的手順著寧璽的手腕向上摸了幾寸,翻過他的掌心兒,伸出五指牢牢扣緊。
“這個叫初戀。”
第十二章
行騁這句話一出口,寧璽覺得整個人都要炸開了。
整個偌大的籃球場上,只有他們二人,在躲避開大燈光線的黑暗里,對視著,也對峙著……
連開口講的話,都字字不成調。
初戀。
這兩個字,似乎跟寧璽這個人從來就不沾邊,也沒想過這個詞語,會被行騁拿來形容彼此之間。
自行騁懂事之后,寧璽從來沒有去考慮過自己對行騁的感情,甚至自然而然的,就這麼動心了。
他是個理性的人,在他的人生規劃里,如果一定要有個排名,那一定先是事業,再是家庭,最后才是愛情。
但如果愛情兩個字被換成“行騁”的話,寧璽就會想要去變成一個被感性所控制的人。
可是他不能。
行騁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疼愛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該理所應當地,去享受行騁對他的好。
他的行騁,應該有最完美的人生,優秀的學位,幸福的家庭,以及光明平坦的未來。
而不是選擇現在和他一起,在某一處百來平米的簡裝房內,對著一個空蕩蕩的,沒有沙發、桌子和電器的客廳發愁。
他現在,背靠著冰冷的墻,身前壓著行騁,對方炙熱的胸膛溫暖而有力,讓寧璽出神,忽然想起臥室里那一個暖手袋。
抱在懷里暖得發燙,再抱緊一點,再多抱一會兒,就慢慢涼下去……
暖手袋要熱,得有充電的線,可寧璽不是。
面對眼前已經長成少年人的行騁,寧璽根本找不到什麼理由去拒絕,更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將對行騁的傷害減到最小。
明明就是在遞剪刀去捅行騁一下,最鋒利的那一頭,卻對準了自己。
行騁雙手撐在寧璽的耳畔,借著燈光看他……
寧璽的沉默,讓行騁眼底的熱望一絲絲褪下,一時間,竟然支撐的力氣都快被抽空了。
他這才發現,他們二人,剛好在一直記掛他心上的那堵“一輩子”的墻下。
想過一萬次在這堵墻下,與他哥站在一起的模樣,但是沒想到過會是以這種方式。
行騁整理好情緒,往后退了一點,認真道:“哥,我覺得,你也不是對我沒……”
寧璽渾身一震,完全不給行騁繼續說話的機會,脫口而出的言語里都帶了刺,連忙打斷了他:“我二十開頭的人了,沒空跟你談感情。”
行騁確實是聽話又體貼的,但這野性強行給訓得溫順過久,骨子里那點兒狼崽子性格全被他哥這句話給激出來了,一時間火氣壓不下去,咬著牙辯駁:“你只比我大一級!”
寧璽沒敢去看他,低聲說:“我大你三歲,行騁,明年我要高考,你也要高三了。”
行騁壓根兒憋不住話:“我不在乎高三不高三……”
“我在乎。”
伸出手臂擋了他一下,行騁身邊兒讓出一點空隙,寧璽這剛想直接走人,又被行騁握住肩頭止住了動作:“哥,我不強迫你跟我在一起。”
行騁自己都能感覺到,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這句話太假了。
那些單戀著的人,什麼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你好我就好,這種話都太假了,舉著刀子往心里多挖一寸,誰不渴望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行騁不是圣人。
但對方是寧璽,他就算巴不得今兒把他哥按在墻上強吻了,那也得咬著牙忍了,滾回家自己抱著被子發瘋去。
行騁忍了又忍,壓著嗓繼續問道:“你就告訴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特殊的人?”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寧璽猛地轉過頭來盯著自己看。
寧璽雙眼有些發紅,身形略有些不穩,就那麼站在寒風中,像操場邊那棵參天大樹上,快枯干零落的葉。
看著是沒落下來,但就像站在了懸崖邊,離下去只差那麼一步。
豈止是特殊。
但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特殊。
因為寧璽的世界只有行騁一個人。
真正入得了他的心的,能牽動他情緒的,能每天跟他說好多句話的,能隨時關心他的,能讓他第一眼就感覺到存在的,只有行騁一個人。
但是行騁不一樣,行騁的世界里有很多人,他不缺朋友不缺兄弟,家庭美滿,振臂高呼身邊兒能躥出來一群。
他從來不缺愛。
寧璽缺,但他自己不敢承認,也從來不愿意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