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溢上了額間,行騁一個沒注意,撩起衣服來煽風,放下的時候,已經晚了。
寧璽的眼神全程就沒離開過行騁,這一撩,更是看到了他腰間纏著的紗布。
他一瞬間就覺得頭部跟被什麼銳器猛烈撞擊了似的。
疼得難受。
寧璽端著碗,喉間的飯菜都咽不下去。
寧璽深吸一口氣,漠然的眼神看向僵硬著的行騁,冷靜道:“這就是你這幾天,都沒有出門的原因嗎。”
行騁傻了,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這一熱倒給熱傻了。
“哥……”
“誰打的,是不是六中那群人?”
寧璽說完,把碗筷放下了,目光緊緊盯著行騁不放:“我知道他們在找我,所以我讓你別跟著我。”
行騁被他這麼盯著,壓根兒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的確是他自作主張,挨了拳頭討了場子,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兒,他根本就不想影響到寧璽……
什麼你別為了我去傷害自己,什麼我不需要你來保護我這種話……
寧璽說不出口,也面對不了這樣的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臟都牽連著脹痛。
寧璽伸出手,想去摸摸行騁,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抓著那瓶百威啤酒,雙眼都紅了,說出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啤酒肯定不行,白酒行嗎,我還有錢,行騁,我給你買醫用酒精……”
行騁看他這樣子,感覺自己真的是個傻逼!
不撩衣服那一下就根本沒這麼多事兒,他哥也不至于內疚成這樣。
行騁看他也吃不下了,把飯碗收拾好,放到廚房去,一出來,湊到他哥身邊,小聲說:“哥,你給我換藥。”
寧璽一聽這話,感覺到了行騁的緊張,呼吸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這湊近了,才看清楚行騁嘴角的淡青,已經消下去很多了,但仔細看還是有痕跡。
寧璽心中一痛,淡淡道:“行騁,你今晚住我這兒吧。”
他管行騁要了行家的鑰匙,飛奔上樓去拿了藥下來,連帶著洗漱用品都拿下來了。
門兒一關,寧璽把東西遞給行騁,催著他去洗漱了。
今晚寧璽書也沒看,看不下去,把行騁弄著躺到床上。
行騁捏著衣角把衣服脫了,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呼吸之間,胸膛起伏,每一寸一縷,都透著少年情愛的意味。
寧璽紅了耳朵,不敢去看他的臉,捏著紗布,小心翼翼地掀了一點兒起來。
云南白藥混合著血痂的傷口,血肉猙獰,傷口怖人,周邊泛著碘酒的淡黃,寧璽紅著眼睛,捻好棉簽,一點一點地給他清洗。
行騁呼吸急促起來,看著寧璽白白的脖頸,耳朵,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
寧璽能給自己換藥,這種事兒,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想動一下,寧璽伸手就給制住了,伸手摸了摸行騁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發炎,才放心地把新的紗布敷上去。
抹酒精的時候,行騁皺著眉忍耐的神情,他都不敢看。
繃帶纏好,吃了內服的藥,寧璽扶著行騁睡下了,讓他朝里邊兒睡點,免得自己等會兒把他傷口碰著。
哪怕那一晚,寧璽后來根本就沒有上床,在床邊兒靠著墻打盹兒坐了一夜,手機設了凌晨六點的鬧鐘震動,行騁七點一醒,又是寧璽收拾完畢,精神抖擻的模樣。
那一晚坐到半夜,寧璽趴到床邊兒。
就像那天行騁趴著似的,他看著眼前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
寧璽俯下身去,屏住呼吸,額間抵著行騁的,鼻尖兒輕輕地碰了碰。
晚來風涼漸深,秋月銀河,兩個人的吐息相互交纏,天邊的星子都被溫柔得隱去了半色微光……
這一瞬間的情意,都隱匿在城市的一角,壓抑在寧璽的意識里,被條條框框束縛著,瘋狂地叫囂著,妄想掙脫出心底的囚籠。
他嘴角的冰涼就要碰上行騁的唇,寧璽閉著眼。
寧璽嘴角都快要咬出了血,狠狠壓抑下去想吻上去的欲`望。
太難了。
他慢慢坐起來,把手機拿去充了電,一個人跑到客廳蹲了會兒,沒忍住,摸了煙出來抽。
一口接了一口,寧璽閉著眼,心中的欲念蔓藤越長越高,纏繞上他的脖頸,將他勒得喘不過氣來。
他根本,和行騁,就不是一路人。
寧璽規劃的理性化未來里,根本就沒有行騁。
但往往一提到“未來”這兩個字,他下意識覺得,他的人生里怎麼能沒有行騁?
寧璽甚至覺得,把行騁跟他這麼一個,家庭缺陷,性格缺陷的人綁在一起,是親手把行騁拉下泥潭中,再也起不來。
他也不敢去面對,若是哪一天行騁不喜歡他了,他又是什麼。
又算什麼?
“石中高三年級的學長寧璽,成績優秀,長得又好,球技了得,除了性格冷淡點,幾乎挑不出毛病……”
寧璽永遠記得別人對他的評價。
可沒有人知道,他的這種“性格冷淡”,在外人看來是酷,是冰山,對他來說卻是一種性格的缺陷。
想交流,說不出話,想笑,笑不出來。
那一晚,寧璽悶著聲,蹲著,頭埋進膝蓋里,指尖夾著煙,把護腕往手臂上提了點,在手腕側面,杵下一個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