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銅錢龕世 第189章

《銅錢龕世》第189章

  盡管場景依然模糊,聲音也依然渺然不清,他卻依然能將玄憫的音色分辨出來。

  他聽見自己用玄憫的聲音冷冷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戊辰年,六月初七。”

  那之后,玄憫還說了一些話,又或是問了對方一句什麼,只是薛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耳邊嗡嗡作響,周身發寒,方才那冷冷淡淡的一句話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每重復一遍,他身上便更冷一些。

  脊背的刺痛感再度襲來,然而薛閑卻麻木極了。

  戊辰年便是今年,六月初七不早不晚,剛巧是他的劫期。

  或者說……剛巧是他被人抽去筋骨的日子。

  他幾乎有些難以置信,一股說不上來的沉重感兜頭將他籠在其中,他在一片空白之中近乎急切地想看一看這場景中其他的人或是物,什麼都好,只要能證實方才那句話只是一個巧合。

  然而他的目光卻只落在了石桌一邊,似乎是瞥了某個東西一眼,瞥上那一眼的瞬間,他空茫的心口泛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情緒,很淡,淡得不像是他自己的情緒。

  似乎是嫌惡,又似乎是旁的什麼。

  薛閑顧不得,也沒那心思去想,因為他看清了桌邊擱著的東西,那是兩張面具,一張銀制的,在燈下泛著冷冷的光,而一張則濃墨重彩涂畫著獸紋,那紋樣古樸肅重,兩旁系扣著長須,像是從野獸身上弄來的……

  他盯著那獸紋面具,腦中卻一片茫然,脊背上的疼痛突然加劇。

  那痛是真的有些難熬,就好像沿著空虛的脊背,滲到了心口,又順著心口擴散開來,讓他有種錯覺,好像他突然有些心慌,又有些難過……

  那之后的一切紛亂記憶都再沒入過他的眼,直到它們在銅錢愈漸清晰的嗡鳴聲中漸漸消散。

  薛閑忽然閉上了眼,過了很久之后才緩緩睜開,山谷的一切重新歸入視野中,明明很近,卻又似乎遠在另一個世間。

  不知何時,玄憫已經落在了身側一座矮峰上,古樸的鐘音余韻不絕,在山谷中一遍遍地回蕩,陰尸的尖嚎已經變成了哀叫,沉釀百年的陰怨之氣也在漸漸消退。

  山谷之中霧氣深重,以至于薛閑突然看不清玄憫的臉了。只能看見玄憫似乎也看向了他這邊,手中的銅錢靈氣未散,一道道符文產生的淡色金光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將山谷籠罩在其中。

  那淡金色明明不算亮,卻晃得薛閑眼睛發痛,痛得讓他忍不住想起當日在海邊,兜天罩地將他捆束住的金線。

  他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深重的難過,比他想象的還要難過得多,比那張漫天撒下的網還要難以掙脫,重得幾乎連他自己有些訝異了……

  而此時,山谷之中的累累白骨下,有人突然用錯愕又驚訝的語氣沖玄憫的方向道:“國師?你怎麼……會在這里?!”

    第87章 江河血(一)

  “不是傳信說了在江松山見麼……”那個滾走在眾多陰尸之中不斷隱匿自己的人在看清玄憫的模樣后,終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身上還保留著障眼法,乍一看同陰尸無甚區別,碎肉早已在不斷的躲避奔走中抖落在地,裸露出來的骨頭歪歪斜斜,像是拼湊過的,泛著黃黑,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但是他周圍真正的陰尸在金光籠罩之下,已經被壓得癱倒在地,成了一地碎骨,唯余一點癡粘的陰怨氣縈繞其上,是以維持著站姿的他便顯得格外突出,一眼便能分辨出來。

  他的腦袋只剩一盞頭骨,骨頭上裂紋遍布,風干的老皮緊緊裹著骨骼,眼眶只剩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從這樣一張臉上自然看不出什麼細微神情,但從他茫然張著的嘴來看,應當是詫異得忘了處境。

  若是在這種時候出手,想必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然而薛閑卻已經看不見他了,除了那片金光,山谷中的一切仿佛都同他沒了干系。他只知道脊背的疼痛一直貫穿到了心臟里,活似眼睜睜地被人一刀搗進身體里,胸口處是徹骨驚心的冷意,冷得天寒地凍。

  玄憫和他之間隔了山石,隔了金光,隔了一片濃重的水霧。但是他卻沒有抬手將那水霧揮掃開,只依然這麼隔著水霧靜靜地望著石峰上的白影,輕聲重復了一句:“國師?”

  往日的諸多細節均在那一瞬間涌入腦中,有用的無用的,清晰的模糊的,以一種雜亂無章到令人頭腦發疼的方式閃現著,隨著“國師”這一聲稱呼,突然變得明晰起來——

  不同尋常的能耐,同官府的瓜葛,格外講究的性子,還有上回在簸箕山下碰到的那一支隊伍……

  其實處處都有蛛絲馬跡表露著玄憫的身份來歷,這些天,尤其在進了百蟲洞后,那種隱隱約約縈繞不散的不舒坦根本就是一種下意識的不安,甚至帶了一種怯意。

  他早已有所感,只是始終在有意無意地忽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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