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倒是機靈了一把,一拍巴掌道:“帕子!帕子行嗎?”
“行啊。”薛閑道,“勞駕將那帕子取來。”
杏子頂著紅撲撲的臉進了房間,片刻之后又匆匆跑了出來,“喏——帕子,可是要著有什麼用呢?”
“找你們少爺少夫人在哪兒。”
陳叔陳嫂完全沒明白他們在做什麼,在房間里直轉悠,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陸廿七摸出他的木枝,虛撫著那塊繡了花的帕子,無聲地在地上畫了起來。
他這副模樣著實像個跳大神的,陳叔陳嫂包括杏子都看到一臉懵:“這是……”
陸廿七故作高深地收起了木枝,摸著地上劃出的印跡,端出了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道:“這附近可有這樣一處山道,兩旁是碎石壘砌的坡,坡上有野林,林間……”
他摸著那些印記,補充道:“林間有一座墳冢,墳冢邊有一塊小池子,池邊有一塊黑石,模樣像個趴伏著的烏龜……”
他形容前面的時候,陳叔陳嫂他們還滿臉迷茫,一聽見像烏龜的黑石,便立刻變了神色:“還真有!”
“哪處?”
“小南山!”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后,清平縣內小南山山腳下的石道上忽然多了一輛馬車。車廂內所坐著的正是薛閑他們一行人,而趕車的人則是老陳。
薛閑他們本想著只騙一個尋常人上車,既能趕馬又能認識路,方便又劃算,老陳性子也算得上淡定,即便看見些不尋常的事情,想必也能承受得住。
然而……
眾人默不作聲的看著摸上車的的杏子和陳嫂。
“所以二位為何要跟上來……”薛閑沉默片刻之后,忍不住問了一句。
畢竟連石頭張都被他們留在了方家。
陳嫂是個容易激動的人,她聞言拍著大腿,幾乎哭天搶地:“老夫人舊年去世前將少爺少夫人他們托付給我了和老陳,這不過剛一年的功夫就弄丟了,我哪來的顏面去見他們吶——老夫人誒——”
眼看著她要長嚎出聲,薛閑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陳嫂一瞪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嘴巴被人封住了似的,再出不了聲。
“那姑娘你呢——”馬車里可沒有扶手椅,薛閑這大爺朝后靠在馬車壁上,手肘沒處架,便干脆將身邊玄憫的腿當成扶手,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他余光看見玄憫朝他的手肘看了一眼,抬起了手,似乎想將他這橫行霸道的爪子請下膝蓋。
他轉了頭正打算跟這禿驢耍個無賴,卻見玄憫平靜無波的目光自對面一掃而過,不知看見了什麼或是想起了什麼,又將抬起的手縮了回去,隨薛閑折騰了。
嗯?
薛閑正奇怪,就聽對面的杏子哭喪著臉道:“我跟著少夫人五年多了,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可怎麼活啊——我就是急,在家里也坐不住,別趕我下車,我保證不添亂。”
“添亂倒是不至于,多幾個人我倒是無所謂,只是……”薛閑拖長了調子,漫不經心道:“你們心里得有些準備。”
陳嫂和杏子俱是一愣,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陸廿七又道:“行了,差不多定了,他們不再行路了,停在了一處地方。那是……一片荒村?怎麼房子都是東倒西歪的?”
“荒村?!是說溫村麼?天吶——怎麼跑去那里了?那里早就不剩人了啊!非但不剩人了,還鬧鬼!去那里哪還有命呀!”
“鬼村?”
“老陳!!老陳!!人命關天吶!馬跑快些——”陳嫂“啪啪”直拍馬車壁。
薛閑他們之所以還在南山這條路上行著,正是因為陸廿七這半吊子神棍時靈時不靈,而對方又始終在行走的途中。他們想要最終確定對方的位置,就須得盡量將距離拉近些。
現今對方終于落了腳,薛閑他們自然也沒有耐心再這麼磨磨唧唧,用尋常的方式追了。
“坐穩了啊。”薛閑扭過頭對著對面的陳嫂和杏子意味深長地道。
正拍著車壁的陳嫂剛回過頭來,馬車便是陡然一晃蕩。
“哎呦!”陳嫂下了一跳,還以為馬車碰上了什麼顛波的道路,連忙伸手抓緊了車壁上的木條。
而緊接著,狂風便毫無征兆地呼嘯起來,整個馬車不知怎麼回事,猛一傾斜。
拉車的馬一陣瘋狂嘶鳴。
“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這是——”陳嫂差點兒沒抓住木條,嚇得快哭了。杏子死死拽住她的手臂,驚聲尖叫。
“丫頭,勞駕小點兒聲。”薛閑一抬手,馬車門砰一聲響,關得嚴絲合縫拉都拉不開,“門關嚴實了,掉不出去。”
陳嫂和杏子雙眼溜圓地瞪著他,仿佛見了鬼——
“你方才手碰上門了嗎……”杏子呆呆道,“這門怎麼就——”
她還未從驚嚇中恢復神智,就感覺傾斜的馬車猛然一輕,心里跟著咯噔一下。
這種陡然一輕的感覺,就好似整個馬車都被什麼東西凌空提起來了似的。
這一老一少抖著手撩開車簾……
“啊啊啊啊——”兩人同時尖叫起來。
“飛飛飛起來了啊!!”
薛閑掏了掏耳朵,忽地有些后悔:“……”
他戳了一記玄憫的腰眼:“禿驢,將車前那個也拎進——”
“啊啊啊——”
來字還沒出口,馬車已經傳來了同樣凄慘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