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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錢龕世》第68章

獻命之人的生魂在世間留得越久,對活下來的人影響便越深。

  換言之,為了不對陸廿七產生太多影響,陸十九連一刻都不曾多呆,他在墓室里留給廿七那句不咸不淡的話,就是真正的臨別之言了。

  只是這一場離別,大約是再會無期。

  “別哭。”江世寧也找不著什麼帕子,便用手指接了從他眼里無聲滾落的水珠,“興許……”

  他這話還不曾說完,陸廿七已經面無血色地失去了意識。

  或許是皮肉之痛實在難忍,又或許是噩耗沖頭,他這一暈便暈了許久。

  即便玄憫再冷淡,薛閑再混賬,也干不出丟下一死一暈的兩個半大少年人揚長而去的事情,那就太不是個東西了。于是他們便暫且在陸廿七和陸十九相依為命的那方狹小院落里住了下來。

  這院落著實是蝸舍荊扉,攏共就一間灶間和一間灰撲撲的小廳堂,廳堂里只放得下一張四仙桌,兩邊各有一間側屋,也僅夠擱下床和木櫥,兄弟倆大約一人一間。

  說是住下,其實真正“住”著的,只有暈過去的陸廿七。玄憫他們將他安置在其中一間房里,又去街上的白事鋪子里訂了副棺木。陸十九睡在棺木里,暫且擱在另一間房里。

  就在玄憫在廳堂坐下,打算好生琢磨一番那石鎖和鐵牌時,薛閑幽幽地從袖口里探了個頭出來:“別忙著坐,找間成衣店,布店也成。”

  玄憫垂目看他,等他解釋緣由。

  薛閑用爪子撓了撓龍頭,繃著聲音用盡量威嚴的語氣道:“沒穿衣服。”

  玄憫:“……”

  他似乎頗為無言,目光從這小細龍身上粗粗掃過,不咸不淡地將薛閑之前堵他的話原封不動地懟了回去:“哪本書上教的你赤身往旁人手腕上纏?”

  薛閑張嘴便咬了他一口。

  這孽障的牙尖利得很,一咬便是一道印。

  玄憫神色淡淡地撩開袖擺,露出清瘦修長的手指,略微曲起食中二指,呈在薛閑眼前。

  就見那兩根指頭上,前前后后起碼有六道牙印,全是這孽障咬的。

  薛閑扭頭不認,裝聾作啞道:“別秀你這手了,不比雞爪子美到哪里去,還硌人得很,中看不中用,盤起來半點兒不舒服。勞駕動動腿,給我搞件衣裳去。”

  江世寧一進屋便聽見這孽障撒潑,頗為不忍看,扭頭就縮回暗不見光的灶間角落去了。

  玄憫搖著頭,起身出了門。

  這一趟本只是為了給薛閑弄件能穿的衣服,結果居然有了些意外收獲。

    第32章 鎖頭印(四)

  落梅街是臥龍縣最繁華的一條大街,因得街道兩旁屋舍小樓間多栽有紅梅樹,一到冬天,尤其是雪天,紅梅殷紅的花瓣落在白雪地上,星星點點地綴了整條街,算是臥龍縣的一景,煞是好看,故而名曰落梅街。

  這里有客棧、當鋪、食肆、酒樓,自然也少不了其他商鋪。單單是綢布店就有三五家,夾在一些脂粉首飾鋪子當中。

  薛閑是個難伺候的,他盤在玄憫腕間,既不愿意被路經的人瞧見,也不愿意被袖擺兜頭罩臉地蓋全了,非要讓玄憫理一理寬袖,剛好讓他能露出一雙眼睛。然后沒多久自己又抻頭豎尾地把袖擺弄亂了,還總讓玄憫給他重新撩。

  好好地走在路上,總撩袖子是個什麼毛病?

  起先玄憫還理他兩句,后來他越發不消停,玄憫便垂目瞥了他一眼,干脆袖擺一抖,將他整個兒蒙住了。

任他在腕間如何撒潑也沒再將他放出來。

  薛閑面無表情地在黑暗中挺了會兒尸,一聲不吭地給他每個指頭都留了一個牙印,從拇指咬到小指,最后干脆就這麼叼著不松口了。

  玄憫小指動了兩下,見沒什麼作用,也就干脆隨他去了,好像被咬的不是他似的。

  其實要說薛閑真有多氣,那倒不至于。他確實脾氣不好,是個動不動就要上天的,囂張慣了,所以做什麼事情都直來直去無甚顧忌。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碰到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真的會肝火直竄。

  他之所以這麼鬧,單純就是想給玄憫找點兒茬。

  最初是因為被玄憫收了他,讓他覺得威風掃地頗有些不忿。鬧著鬧著便成了習慣,好像不給玄憫找點事,就渾身不舒坦似的。哪怕幾番險境共歷過來,最初的不忿早就煙消云散了,他依然忍不住時不時來這麼一出。

  大約摸是玄憫太過淡漠平靜了,和薛閑以往碰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大一樣,以至于他總想激一激玄憫,想看看這禿驢不平靜、不淡漠時會是什麼模樣。

  興許就是百無聊賴,想在這禿驢身上找點兒樂子……薛閑這麼想著。

  事實上,即便是這樣偶爾蜻蜓點水意思意思式的反省,對這祖宗來說也是破天荒的,一般來說,要麼是吃飽了撐的,要麼是餓狠了。

  薛閑自我感覺是餓的,于是他懶懶地垂著腦袋,看著自己隨著玄憫的步子而微微搖晃的尾巴尖,道:“禿驢,你還欠了我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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