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AIDA安全進程的發展,確保了集體的需要。
通常講,為打破一項紀錄,需要七八人準備場地、評估并認可挑戰深度、時刻保證潛水員的安全。
現場將會搭建平臺甲板、浮臺,放下安全導繩,監控按照規程操作。
專業團隊有醫生、救生員,帶醫學用氧。同時有兩三負責安全的自由潛水員,去到水下接應參加比賽的運動員。
通常在二十米或二十五米處,防止上升時突然暈厥。*
自由潛比賽相對是安全的,為了娛樂或探尋海底世界的休閑自由潛,相反危險系數會偏高一些。
“自由潛很危險,但迷人之處在于這種無拘束的探索好比置身太空。陳燕西不斷地下潛,一次次坐在海淵的懸崖邊俯瞰這顆星球,你要知道他所看見的,和我們所看見的完全不同。”
“坤兒,你喜歡宇宙,你應該明白。這顆藍色星球太他媽好看了,你在云端俯視的同時,或許他正在海底俯視。你們相同,又根本不同。”
自陳燕西不辭而別,傅大師需要平均每兩天造訪一次金何坤,生怕這位爺做出失智的舉動。
逐漸地,他發現坤爺非但沒表露生氣,小日子過得還挺自在。按時上班飛航線,下班回家看電影。無事就在拳館報道,氣色好得不得了。
“別開導我,說了我沒事。”金何坤開車帶傅云星兜風,從城南到城北,有條不紊地為影集籌備素材。
“他要走就走,我也想通了。這種太自由的人,抓不住。”
“抓不住就算了,抓太緊,別人反而覺得你很煩。自討沒趣麼,我又不是傻逼。
”
傅云星哎一聲,“你這話聽著帶情緒,心里分明是有怨。”
“我沒有。”
“你有。”
“沒有。”
“你真的有。”
金何坤皺眉,嘴里咬著半截煙。他單手搭在車窗上,瞧一眼傅云星,“隨你怎麼想,你說有就有。”
“我無所謂。”
“真無所謂?”傅云星笑瞇了眼,棒球帽反戴,嚼著口香糖。
“這次真不再追過去了?”
“有一有二無再三,洞穴潛是最后一次,我說得很清楚。”
“明明就因為賀任驍那件事鬧別扭,干什麼鬧這麼僵。人賀少如今追求真愛,你倆口子在這兒高|潮什麼,趕緊和好算球。”
傅云星調侃道。
金何坤卻篤定地說:“不是。根本原因不是賀任驍。”
傅云星一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陳燕西太自由,有些東西刻在骨子里,我不反對。但他不能這樣,不能在明知有人牽掛時,還選擇隱瞞、掩飾甚至不告而別。”
“我承認做人不能雙標,上一次是我先走,但我至少給他說明去向。陳燕西怎麼做的?甚至連他去自由城參加比賽,都是唐濃告訴我的。”
“我他媽存在感在哪里,他有沒有考慮過?!”
金何坤本著不生氣、講道理的原則。說著說著脾氣卻直管往上沖,忍不住狠拍方向盤一巴掌。
“哐”地巨響,嚇得傅云星差點咬到舌頭,趕緊把口香糖吐了。
“別氣別氣,坤爺別動怒。”傅云星默念幾句阿彌陀佛,“問題是他不說你也知道啊,陳燕西在潛水圈那名氣,有什麼風吹草動,公眾號第一時間報道。”
“你龜兒子心底鐵定偷著樂。金何坤,你敢說他奪冠、他刷新記錄、他意氣風發的樣子你不喜歡?你敢說,我就敢信。
”
金何坤沉默地開車,傅大師問話刁鉆,有意往你心坎兒上戳。戳一次不夠,得將你搞得啞口無言,直面內心真實想法才罷休。
坤爺清楚,他確實喜歡活躍在賽場上的陳燕西。
似水淵之王,是來自深海的陳先生。
所以他閉口不言。
車子開上高架橋,秋風攜落葉。細斜雨絲躺在擋風玻璃上,隨著雨刮器不斷變換形狀。
涼意順著窗口從駕駛座飄進,又從副駕飛出。
傅云星被吹個透心涼,下意識裹緊外套。
“其實陳燕西或許有自己的苦衷,不如等他回來,看他怎麼解釋。”
“你倆也不能一輩子不見面,是不是。”
金何坤的眼神釘在不遠處紅綠燈上,幾不可聞得“嗯”一聲。
傅云星撐著頭,“那你會看他的比賽直播麼。”
良久,風帶走一句輕輕的嘆息。
“會。”
舍不得。
仍然舍不得。
翌日正式開賽。
陳燕西排在第一深度團第四位出場,從賽前會上了解到自己的OT時間*。他與陸潔將會同時下水,及一名意大利選手。
AIDA團隊賽3-pack,分為CNF(恒定配重無蹼)+FIM(攀繩自由沉降)+CWT(恒定配重有蹼)三個項目。成績以下潛深度計算,1米1分。最終核算總分,并參加排名。
陳燕西經過裁判確認,進入比賽區開始熱身。他穿著深藍濕衣,身型完美勾勒,戴上面鏡,于船上踱步。熱身訓練可以做,也可以選擇不做。通常會活動橫膈膜,使它保持柔軟。
陳燕西在下水前,盯著海天交接處。一線飛機云從他頭頂橫跨而過,直直墜落在大海盡頭。方才有一架飛機從這兒經過,陳燕西想,金何坤此時在做什麼。
他滑入海中,靜靜漂浮在水面上,將慵懶與平靜發揮到極致。
船隊垂下幾根繩索,教練員將運動員緩緩推至各個繩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