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西有他的考量,首先競技潛并不如常人所想那麼危險,只要遵守規則,遵循自己的體能極限,該上升時不再冒險下潛,是不會出人命的。
其次,金何坤有他的工作,陳燕西不希望對方再做出“沒必要”的舉動。否則于兩人來說都是負擔,沒意思。
陳老師正式訓練時,力度稍有加大,會有意識去挑戰更深的海域。前幾月在國內海域下潛,于泳池訓練靜態閉氣,最近已飛往菲律賓薄荷,半個月往返。
他在金何坤工作繁忙的情況下,盡量湊時間見面,又累又快樂。
坤爺對燕哥的行程沒有多問,保持距離感永遠是人與人之間的小美好。況且他知道潛水之于陳燕西,好比飛行之于他,戒不掉。
實在行程合不上,偶爾睡前小視頻。燕哥真心喜歡誰,眼里的星星完全擋不住,他也懶得遮掩,不清高。
陳燕西變得不像陳燕西,至少金何坤認為這樣更真實,沒有初遇時的距離感。
兇悍獠牙給你看,溫柔甜軟也給你看。這才像樣,像是要過日子。
訓練時,陳燕西很少使用手機等通訊設備。他傾向于將自己“封閉”,變得安靜、平靜。
練瑜伽必不可少,呼吸訓練能讓肺部和胸腔做好準備。陳燕西今年的參賽目標,是挑戰FIM(攀升自由沉降)110米與STA(泳池靜態閉氣)。
他不清楚其他人的挑戰目標,只求將自己的水平發揮極致。
沈一柟果然動身埃及,春節那會兒就離開。據說走之前與女友大吵,朋友傳聞是要分手的節奏。陳燕西搖頭,不置可否。
對于沈一柟,他的情感同樣復雜。
似明知小孩胡鬧,罵不得也打不得,唯有見他栽跟頭,嘗試走幾次鬼門關,才會頓悟。
薄荷這地兒挺清靜,陳燕西朋友不多,訓練時常跟著潛伴出海。永遠不要獨自下潛,是一條必須銘記的原則。
夜晚海風腥咸,身邊沒了金何坤,陳燕西獨自躺在沙灘上看星星。訓練期間戒煙戒酒,包括飲食都得注意,他嚼著口香糖,盯著天空發神。
金何坤沒回消息,應是在某條航線上。不知道是否與管制員抬杠,什麼時候降落。
陳燕西后來常勸說坤哥,大家工作都不容易,佛一點嘛。燕哥現在很少罵人,年齡一天天上去,脾氣倒跟著走下坡路。
不知是好是壞。
但陳燕西沒放心上,他記得臨行前金何坤說,如果總能看見星空,大抵所有事都會好起來。
燕哥想得不行,摸出手機給坤爺發消息。不能及時回復無所謂,大男人沒那麼忸怩矯情。
他就是惦記,就是想念,靠著后勁綿長的愛意,支撐整顆心運行。
—坤兒,等你放年假,我們去特卡波怎麼樣。
—據說是一生必得去一次的星空小鎮,迷失南十字星。
發送完畢,陳燕西還特酸地加一句夜晚朗讀:
是誰用煙云般的字體,在南方群星間寫下你的名字。*
愛情叫人又俗又盲目,陳燕西心想,原來老子是要吃人間煙火的。
金何坤再與陳燕西幽會,是五月底。夏季洶涌而至,熱得坦坦蕩蕩,掙著一股風騷勁兒。這城市也辣,火鍋味兒四處飄香。冰啤配麻小,擼串搭可樂。
C市慢悠悠,攢著橙藍光圈,色調溫柔。
夏夜微涼,人群亮著膀子走在五光十色的霓虹里,城市似浸在熱戀里,什麼都鍍了金。
陳燕西剛到家沒多久,咬著沒點燃的煙解饞。客廳未開燈,超大液晶顯示屏泛著藍光。他坐在地上玩手柄,游戲散一地。
接著門鎖咔嚓,應聲而開,金何坤提著行李箱進來,叫了聲:“陳燕西?”
“我在,”陳燕西正打得激烈,只拔高聲音,“你回來了。”
“明天一早得走,懶得回家拿東西。”金何坤換下鞋,踢踏著步子走到客廳,“你這兒還有我的換洗內褲吧,黑色那條。”
“黑色太多了,等會兒你自己找找。”
陳燕西盯著屏幕,也沒叫他坐。金何坤俯身,捏著對方下巴,硬是掰過臉,啃在那雙柔軟的唇上。輾轉、碾磨、挑逗吮吸,陳燕西差點喘不過氣兒,咬著坤爺舌尖叫他放開。
“別鬧。”
金何坤難解相思苦,這才嘗了點甜,有些意猶未盡。
“吃飯沒,家里還有什麼。”
陳燕西打游戲正緊張,手柄按得啪啪響,“冰箱里估計有餃子,你看看還有面條麼。”
“隨便煮點湊合吃吧,明天你走,過段時間我也得走。”
“去哪兒。”
金何坤起身去廚房,順手扯掉領帶,扒了上衣。露一身精壯肌肉,惹人眼球。
陳燕西瞄一眼,下意識咽口唾沫:“京城,要在那邊呆一周。”
坤爺從冰箱拿出上次包的芹菜肉餃,提高音量問:“去干什麼。”
“潛水。”陳燕西答。
他沒講明白,或者有意規避關鍵字眼。實際說去潛水也沒問題,六月初在京城舉行選拔賽。毫無危險,他壓根不緊張。
金何坤沒回答,代表他已清楚了。
陳燕西玩得不專心,手指瞎按幾把,屏幕顯示GAMEROVER。他干脆扔下手柄機,提了提褲子,從沙發上拎著一禮袋,溜進廚房。
坤爺正在燒水,背部肌肉雄渾,寬肩公狗腰,腰線有力地收進褲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