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算留在C市的深池訓練,瞧見沒,咱俱樂部隨時給你敞開大門。”
沈一柟盯著他,不置可否,眼神已有些不悅。
陳燕西搖頭,往后退一點,“小柟,別把成績看得太重要。過程,享受過程就好。”
“我們若不為成績而去,征戰自由城有什麼意思。”
“成績不是一切,這也是一次很好的交流會。你不挺喜歡法國有名潛水員麼,這次可以交流看看。”
沈一柟皺眉,對陳燕西的言行態度很不滿。
他忍了忍,說:“師兄,你知道的。在競技場上只有第一,沒人記得亞軍是誰。”
分歧很明顯。陳燕西再試圖說服下去,就顯得不看事,也沒多大意義。
畢竟妄想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是不可能,他嘆口氣,輕聲說:“沈一柟,別忘了師父給我們說過什麼。”
“如果潛水僅僅是追求深度,又有什麼意思。他以前總跟我說,小柟性子好勝,不希望你冒險。現在,我也不希望。”
“那是因為他的眼里只有你。”
沈一柟比陳燕西小兩歲,正是心高氣傲、年輕氣盛的關頭。他對陳燕西的看法挺復雜,有崇拜亦有不服。
話音落地,辦公室安靜片刻。陳燕西看他一眼,沒發火。幸得是他師弟,換其他人早一頓臭罵。
“今天先說到這兒,你回去。”
“訓練的事再考慮考慮,實在想去埃及,我不攔你。”
沈一柟清楚自己過分,道歉又堆在喉頭說不出,半晌后關門走人。
陳燕西松懈下來,攤成軟糖似的靠著沙發。他盯著眼前墻壁,發神。
算了,吃點蛋糕。
這是頭一遭陳燕西過生日如此冷清,原本他只想陪著金何坤,但對方在工作,所以看一眼也滿足了。
他拆開蛋糕盒,食指沾一坨奶油伸進嘴里。接著撥通唐濃電話,“喂,干嘛呢。”
“生日這事挺抱歉的,老唐。”
“沒,我一個人吃蛋糕啊。操,老子不凄涼,很硬氣地拒絕了對象的夜宵好麼。”
唐濃不管他嘴硬,“見著沈一柟了。”
“嗯,見了。還是那副德性,”陳燕西踟躇道,“說實話,我怕他出事。”
“強行下潛后果嚴重。”
“他自己心里有數,管好你就行。訓練慢慢來,不要急著增加深度。實在下不去就算了,沒必要破紀錄。”
“我知道,我這不是有愛人了嘛。哪兒敢啊。”
陳燕西樂呵一笑。
唐濃:“那你什麼時候領他回家。”
“我也想啊,早就想了,”陳燕西彎起唇弓,甜膩奶油沾在唇邊。品著品著,卻有些發苦。“但現在不行啊,老唐。我畢竟還有一次競技賽,你說我這要是一去不回——”
陳燕西斂了笑意,他低頭,怔怔看著上邊“三十歲快樂”幾個字。三十了,人生春秋已過而立。活過這些年,如今才找到幾分真實。
割不下,舍不得。所以心里酸得要命。
“那金何坤不就真守寡了。不行啊,老唐。”
“我心里有他,我覺得我也開始愛他了。”
“我舍不得。”
第五十三章
今年初冬來得早,除夕卻要晚一點。
C市不下雪,時常霧氣彌漫。前幾年霾嚴重,人人戴口罩。后來空氣質量逐漸變好,戴口罩卻成了都市新潮男女的必備品。陳燕西實在Get不到這個點,俱樂部新招的小年輕成天罩個黑布在臉上,露一雙眼睛滴溜轉,一言難盡。
雨下了一整天。
去年父輩聚餐相談甚歡的情形還似在眼前,今年張玉愁得不行,覺著倆孩子見面會不會尷尬。
程珠怡倒好,認為肯定是陳燕西作,小金那麼好的孩子他不配。
“你別跟我說什麼自由戀愛,保質期過了。陳燕西,你要有你爸這一半專情,至于現在單身嗎。”
程珠怡是家里太后,惹不得。因此陳燕西單方面挨罵,從不還嘴。
“除夕前晚兩家聚會,你可得給我長點眼力見。”
“小金肯定來,拜托你捯飭精神點。萬一人家回心轉意是不是。”
陳燕西舌橋不下,好半天才失笑。他站在俱樂部樓下,風雨同形,這天兒也太不好。
前幾日C市車圈說要搞什麼拉力賽,選在城郊越野場。范宇除了研究,唯一愛好是玩車,聽聞消息給陳燕西報信,問他去不去。
陳燕西追人正得勁兒,許久未和唐濃等人聚頭。圈里狐朋狗友嗷嗷叫,硬要燕哥出場遛彎兒。說什麼庫里的Hypercar隨他挑,玩的是心跳。
那天金何坤也在場,是傅云星那邊牽頭去的。此前兩人沒聯系,好巧不巧遇上,還是競爭關系。因是前情人,去年在越野場宣誓主權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大伙兒看他倆的眼神帶著調侃與起哄。
可陳燕西落落大方,金何坤也是。
兩人見面一點頭,各自上車,一腳油門就出去了。拼得很,完全不留情。油門轟隆,似巨龍入江攪個天翻地覆。速度不斷飆升,過彎道時陳燕西還有意別住金何坤。
兩人隔著車窗對視一眼,挑著眉卯上勁。
當時玩到后半夜,人群早就瘋了。范宇和唐濃還在場上沒下來,陳燕西開得特飄,人也飄,才從跑車上落地,半路跳了金何坤的G65。
兩人干柴烈火一相逢,壓根沒挨到回家。
就近從公路上尋個缺口下去,停在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