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
“所以......”傅云星瞅著眼前黃燈跳紅,不得不猛踩一腳剎車。慣性搖得金何坤突然前傾,再狠狠拍回椅背上,差點把心臟撞出來。
“我操。”
金何坤揉揉后腦勺,“怎麼開車的。”
“闖紅燈拿你駕照扣分?”傅云星冷笑,趁著等紅燈這段時間,話題突變。
“所以你和陳燕西,真玩兒完了?”
金何坤一怔,眉尾輕挑,嘴角抿成直線,沒說話。
半晌,他平視前方,將視線放進綿延的車流里。不咸不淡,也沒特別的情緒起伏。
“不知道,沒聯系。”
“是他不聯系你,還是你不聯系他,還是互相不聯系。”
“有區別?”
金何坤反問。
“結果不都一樣。”
實際是特有默契的兩人互不聯系,比之前發生的任何事都要默契。
從長山回來幾月有余,金何坤忙得要死。又是走程序,又是復職測試,還有一堆手續要辦。停飛那麼長一段時間,模擬訓練等少不了,好歹最后順利復職。市場上說飛行員招收趨近飽和,的確不缺飛行員,缺的是機長。公司辛辛苦苦花幾百萬養出一機長,不會隨便讓他走。
剛開始還行,日子照樣過。父母知道兩人分手后,除張怡有幾分難過,金宏沒多嘴。現在不都這樣,能搭伙過日子,咱就過。過不下去,分唄。還能咋的。
C市依然燈紅酒綠。金何坤挺慶幸,當時沒頭腦發熱退租,要不現在連個棲身的地方也無。
但說不期待陳燕西的消息是假,那人不聯系不問候,甚至根本不質問。
后來金何坤逐漸看開。
也是,那麼自由一人。
今年冬季來得早,又冷。初冬時C市罕見地飄雪——雨夾雪,夠朋友圈鬧上好一陣子。
這城市夏季多暴雨,冬季多霧。遇上天氣特糟糕時,飛機能排出脫離道。
排班很糟心,延誤更糟心,金何坤自覺耐心爆棚。
要不也沒能力追陳燕西那麼長一時間,操,怎麼又想起他。
傅云星送金何坤上樓,復開車去一趟局里。最近做為免費顧問,與林哥攜手那起連環殺人案,要進行最后收網行動。傅云星說是過去看一眼,以免遺漏什麼重要線索。
金何坤沒拆穿他,這禿驢端著不識紅塵的架子,走著兒女情長那條路。
指不定哪天就英雄氣短。
沒治。
租的房子同在城南二環,距陳燕西家不過相隔五條街。
人這緣分說來奇怪,當初沒戀愛時,回國下樓都能遇上。現在牽絆深得很,這后面還有一段情,反而怎麼也碰不著。
C市有路千百條,果真有他們無法相遇的道。
金何坤壓得兇了,隨便找誰都能聊。他也不聊自己,喜歡給別人挖坑。值夜班的管制員,活生生被金何坤給聊抑郁了。要不是瞧著今后幾十年可能還得共事,早叫人套麻袋,群毆這狗逼。
長此以往,遭受荼毒的還有簽派通話頻道。金何坤不催簽派員,只問對方:你對這工作還有沒有激情,是否熱愛。
這你媽,跟傳銷似的。
錢聰覺著丟臉,趕緊給他關了。
金何坤:這不聊得挺好。
錢聰:只有您覺得挺好。
實際也沒什麼好聊。金何坤只想找個人說話,但說話對象一直不對,所以想說的話,說不出口,這種排解效果約等于無。
壓著壓著,心口就麻木了。
陳燕西什麼時候才會來找他,金何坤不知道。
猶似往事不敢隨意記起,未來他不敢隨意期待。
金何坤生在C市,長于京城,幾十年后再次回歸。他從來不是很有歸屬感的人,唯一一次遇上陳燕西,居然沒抓住。
也很是丟臉。
入夜,滿城煙火,燈海浩瀚。
金何坤開車去赴局時,車內依然留有陳燕西中意的香熏。后座放著陳燕西買的靠枕,生活中處處有對方影子。
說來很難,原以為分道揚鑣干脆利落,卻不想后勁綿長回味苦澀。
金何坤尋找的平凡歲月、普通生活,俱在陳燕西給的夢境深處。但他們并沒建起互通的橋梁,金何坤心里剛輕輕一抖,盛開的小花轉瞬便謝了。
組局的地兒是在一家新開Bar。多年來無數酒吧開張倒閉,不變的是喝酒蹦迪妖魔男女。
金何坤踏進大門,著實被音浪掀一跟頭。他念著包廂號碼往里走,一路扒開的醉酒男女不計其數。好幾對抱一起啃,還有人在拽褲子。
現在年輕人玩這麼開?
剛拐彎,光線迷蒙間沒來得及看清前方,金何坤的目光黏上一人,半天撕不下來。
下午還抱怨緣分淺,晚上便撞見那份心心念念。
陳燕西站在走廊里,靠著玻璃窗打電話。手指夾煙,依然有股少年風流感。只看不清眉眼情緒,感覺多幾分滄桑。
這叫什麼,金何坤忽然想笑。
轉角遇到愛。
陳燕西在打電話,唐濃今晚邀的局,結果主人沒現身。他反復撥打,沒人接。直到察覺有人靠近時,他抬了眼。
操。
金何坤。
那一瞬陳燕西沒由來的心慌,又想張口打招呼,又想裝作看不見。
只得拿起黑屏的手機放耳邊:“喂,老唐你們怎麼還沒到。組局還遲到,不想混了?哦樓下了啊,要我來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