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云星摘下藍牙,扔了案卷。他看著前方車潮滾滾,思緒一半沉在案子里,一半分給林蓉兒。那位大姐當年格斗特牛逼,畢業男女混賽,第一是他傅云星,第二就屬林蓉兒。搞得當年同屆畢業生,想起他倆的名字,至今都感覺某處隱隱作痛。
取個姑娘家的名字,那身手和內里,怎麼瞧也不輸男人。
A氣爆表,輪不到他去救。
這次碰上暴力型連環殺人案,林蓉兒和新顧問一籌莫展。傅云星安插眼線在支隊里,除開幫他弄個案卷,時不時回饋的消息相當辣眼睛。
諸如“林姐今天又在局里罵人啦”、“哦豁那場面你是沒看到,林姐一個剪刀腿,直接把同僚干翻在預審局門口”、“不得了不得了,今天局長追責。林姐放下配槍和手銬,說什麼等這案子破了,大不了她不穿這制服,但怎麼也不能亂審無辜”云云......
傅云星呲牙,這姑奶奶的脾氣一點沒改。倒是有逐漸趨向母夜叉的嫌疑,還......挺可愛的。其實當年他沒介意林蓉兒干刑偵,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你說,愛與不愛,怎就這麼難。
消息發給金何坤,整夜未回復。坤爺覺得傅神棍磕牙放屁,他要知道這問題答案,還會一籌莫展,等陳燕西反應麼。
愛與不愛,怎就這麼難。
金何坤也想問。
鯨群出現在漁船斜前方一百米處。唐濃叫船長繞向東側,駛向鯨魚前方。再停下,等待鯨魚靠近。
它們噴射出水柱,像一朵巨大蘑菇云。翻身而起,騰空再一擺尾,又沉入水下。
這算得上金何坤第一次正式下潛與鯨同游,陳燕西莫名有些緊張——不亞于他自個兒下去。
“宇哥,老唐。”陳老師坐在船沿叫住他們,稍長的頭發下垂,碎發略擋眼,“看緊金何坤,照顧好他。”
金何坤抬頭,盯著陳燕西。他挺想索吻,但眼下情況并不合適。
“不用擔心,大不了我浮潛。”
陳燕西沒受到幾分寬慰,相反更緊張。鯨群逐漸靠近,他們得走了。陳老師抬手,想摸一把坤爺的臉,最后落在對方肩膀上。
“自己小心。”
金何坤跟在唐濃身后,幾人戴上設備下水。親身經歷才明白,理論很簡單,操作起來很困難。至少想三百六十度拍攝鯨魚,他們需要進入鯨群,或下潛在它們身邊。
海里本該是安靜的,隨著鯨群靠近,金何坤莫名感到震動。
是聲吶。
那聲音不好形容,似嗒嗒聲,又似鳴叫。如雷轟鳴,從遠處逐漸襲來。慢慢地,海水開始動蕩,像有千百艘巨輪的渦旋推進器同時啟動。
金何坤緊張得無以復加,他捏著手中相機,然后看見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
唐濃趕緊帶著他們上浮,并給鯨魚讓道。然后兩撥人,確切講是人與鯨魚,在海中狹路相逢。
金何坤咽口唾沫,他看到一只鯨魚豎立在前方,真正的龐然大物。若不是陳燕西再三叮囑他,不要慌,不要害怕,不要作出會激怒對方的事,金何坤恐會落荒而逃。
逐漸,鯨群環繞在他們四周。眼神對視,忽而上升,忽而下降。金何坤機械地移動相機和雙腿,企圖表現自在點。
讓他顯得不那麼突兀,佯裝成鯨群同伙。
“你到時就能感受到,它們聰明又智慧。其實你們可以溝通,就像跨物種交流那樣。
”
唐濃沒有誆他,金何坤此時一動也不能動。他感到鯨魚同他擦肩而過,指不定哪知性情暴虐,或頑皮成癮。
與動物嬉戲倒是沒什麼,如果雙方噸位懸殊過大,嬉戲變成兇案現場也很有可能。
但估計最近大兇,忌出行。唐濃察覺這群鯨魚并不想作短暫停留,也不想和他們游戲。很快,這群巨物沉入更深的海底。
金何坤向下望,那些孤獨又溫和的生靈,可能再也不會同他們相遇。
莫名的,他有些不知從何談起的遺憾傷感。
范宇怕他追上去,有意提著金何坤臂膀。他搖搖頭,示意返回。
收獲很少,總比沒有收獲好。
“你不可能會追上它們,只有被選擇。”
唐濃上船后,朝金何坤半是提醒,半是警告。
坤爺卻坐著沉默,毛巾搭在頭發上,隨海風將身上的水珠吹干。
他想起陳燕西后背上紋下的座頭鯨,和今日所見如出一轍。它沖出海面,瀟灑擺尾,然后沉入深海。
——你不可能會追上他,只有被選擇。
這話稍加修改,貌似同樣適用于兩人之間,金何坤第一次感到無力。
很早時,父母跟他說這世上有種種虛妄。但人與人的感情不是,愛不是。當你開始愛一個人,他就有權利觸到你不曾了解的內部。
那些年你麻木的感官,日積月累的厚繭,用來隔絕世俗的盔甲,在他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好似這人嘲諷你一句,都能叫你痛不欲生。你把最柔弱的地方暴露給他,就不能再喊痛了。
這是規則。
陳燕西沒察覺金何坤的走神,只從唐濃只言片語中,誤以為坤爺差點做出驚擾鯨群的蠢事。
當即脾氣一上來,火翻。
“我怎麼跟你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