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唐博士給的地址正確嗎,確定沒有溜我們玩兒。”
“應該不至于,”陳燕西預感司機走錯了不止一次,面部保持微笑準備下車問路,“如果今晚到不了,我們做好準備露營吧。”
金何坤一陣窒息,腦仁劇痛。不知現在回國是否來得及。
唐濃給的地址偏遠,好幾次詢問當地人,結果都是不清楚。八小時內,他們開過坑坑洼洼的叢林,差點近距離與野生動物貼面舞。
期間金何坤狀態好時,居然下車買香蕉。遇上大象就投喂,跟觀光動物園似的。
天色漸暗,穿大褲衩的當地居民逐漸稀少。陳燕西向來心態穩當,瞅一眼時間,也開始不安。
“偏偏唐濃那地兒信號不好,一直沒打通電話。”
陳燕西有些焦躁地擼一把頭發,撩起衣服下擺扇動片刻。
“坤兒,你發范宇的郵件回了嗎。”
“沒,我估計他倆在‘辦事’。”
漫長路途把金何坤磨得上火,嘴里叼著根香蕉。
“在寶瓶宮憋那麼久,成年人嘛。干柴烈火一相遇,腦子哪還有研究。”
陳燕西懶得聽他瞎扯,重新定位地圖后,叫司機順著道路往左走。再往前就要沒路了,灌木叢里隱隱閃著不明動物的眼睛。
金何坤提議換條道,司機按一下喇叭,是條野狗竄出來。隨處可見的椰子叢林遮天蔽日,陳燕西盯著地圖沉默幾秒,一抬手,“繼續走。”
語氣篤定,若不是這地方太詭異,金何坤特想吹口哨,真你媽帥。
樹枝藤蔓擊打擋風玻璃,越野車顛得金何坤屁股遠離坐墊。陳燕西摸根煙點上,覺得唐濃這貨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搖搖晃晃近二十分鐘,金何坤差點把香蕉吐出來。陳燕西快受不住坤爺在后面哼哼唧唧,準備下車殺人、毀尸滅跡的時候,車停了。
他們在停在一塊空地上,百米之內無草木。大燈照亮前方,沒有樓房,沒有居民,唯見三輛集裝箱似的大車,呈三角形停靠在一起。
后箱門大開,空地上架著簡易帳篷與露天辦公處。大燈在車頂,似追光燈照亮舞臺C位。
辦公處有十幾號人圍坐,人手一本電腦,瑩瑩藍光照在他們臉上。最顯眼是范宇,穿迷彩背心和行軍褲,一身腱子肉色澤迷人。正在人群中劃拉白板,在上面邊寫邊講解。
唐濃端著水杯,感受到突然闖入的強光,他往陳燕西這處轉過頭來。金何坤撐著車門,表面風輕云淡,一派職業假笑。內心腹誹著可你媽總算到了。
陳燕西付賬給司機,提起行李朝唐濃走去,“咱們是很缺錢嗎,博士。”
“放著旅店不住,體驗生活也不是這個玩法吧。”
“這邊離出海口近,省去租賃過夜調研船的費用。雖說不用躲避監管人員,但這一堆人,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唐濃輕輕扯松領帶,向著金何坤抬了抬下巴。
“臉色不好,暈車?”
金何坤風馬牛不相及地說:“唐濃......你不熱嗎。”
饒是身處六月的亭可馬里,唐博士依然襯衣西褲與領帶,皮鞋錚亮。這行頭改明兒就可以出席聯合國會議,都不帶包裝形象的。
“心靜自然涼,”唐濃見他還有心思打趣,估計也沒什麼毛病,“你們先跟我來,安排住宿。”
此前金陳二人心理預設相當充足,任何艱苦均能克服。
而瞧見住所時,他倆仍避不可避地愣半天。
唐濃嘴里說著目前情況,帶人走進一個簡易帳篷內。形似古代的行軍帳篷,里面兩張單人床,一個吊扇,一張書桌。
地面簡單處理過,與水泥地相去甚遠,倒是比坑洼的原始狀態好得多。
“這里有蚊帳,你們需要就搭一下。不過范宇親身實驗,沒用。花露水和蚊香帶了吧,接下來十幾天,那就是你們的保命符。”
唐濃取下眼鏡,掏出紙巾擦一擦。他完全露出雙眼時,溫和褪去,有些凌厲。不知想到什麼,又笑得有點蔫兒壞。
“至少在這里,花露水比傅云星可靠多了。”
遠在國內C市的傅大師,正挖空心思撲在命案上。他鼻尖微癢,有點想打噴嚏,沒打出來。傅云星瞅一眼窗外深夜如水,納悶是誰在罵他。
陳燕西顛沛流離慣了,既來之則安之。他將行李箱放在書桌邊,問:“那這邊情況如何,什麼時候出海。”
“明天,今天我們調試設備。”唐濃說,“宇哥正忙,明天你們再照面吧。現在人員算是全聚齊。”
“金何坤,你要不要與攝制組的成員打個招呼。”
坤爺突然被點名,整理床鋪的手一頓,“不了吧,明天收拾收拾再去見人。”
唐濃提起嘴角,略有揶揄地推推眼鏡,“你怕不是對我們有什麼誤解?”
“來這里的人可不是什麼研究學者、體制內科學家。阿燕、宇哥、我以及外面那些人——我們不是‘流氓’就是‘土匪’。”
金何坤:“......”
果然逼王的朋友都是逼王,這流氓土匪要有唐濃一半氣質,星探在街上追人,怕是能練出馬拉松成績。
送走唐濃,金陳二人相顧無言片刻,接著一低頭,認命地整理住處。
單人床太小,金何坤自作主張將兩人床鋪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