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執行任務,目的是長見識。真要他幫忙的地方并不多。
整個行動,王東升布控,居二線。陳燕西作為這個小型潛水團的隊長,需關注在水下作業時的安全。
因為對潛點不算熟悉,陳燕西帶了三人下水“踩點”,將水下情況記錄并帶回。他們需要清楚船艙構造,才能規劃一條快速簡單的尋找線路,或是逃生線路。
四周漆黑,水體冰涼。近日氣溫回升,春意漸濃,水下仍然冷得人手腳麻木。
沉船中極易迷失方向,陳燕西慢慢游動,呼出的氣體鉆出二級頭,在黑暗中“哧哧”響動。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平穩有力。
已有不少泥沙覆蓋艙內,這種情況下實施打撈,難上加難。
陳燕西用潛水電話告知工程師自己摸到的物體,以便工程師迅速確定他的位置。按常規講,本應采用浮筒打撈法,借浮力將沉船浮出水面。施工方便又安全。
可這次行動是在打法律擦邊球,動靜不能弄太大,所以選擇讓潛水員一次又一次往返沉船與水面。
陳燕西摸索一陣子,返回時帶了幾件遇難者遺物。他脫掉濕衣,對船長一抬下巴,“等明天家屬來了,問他們里面有沒有親人的東西。”
“我發現下邊遺物挺多,如果需要,我能再帶回一些。今天暫時進行到這兒,有點晚了。長風潛水俱樂部那邊,有等我。”
踩點任務結束,除開在公司吃住的員工,臨時招聘的潛水員各自回家。陳燕西沒直接回酒店,叫司機送他到長風。
時值九點過一刻,俱樂部人走樓空,幸好老板給他留把鑰匙。
說起這家俱樂部,與陳燕西他們之前有點淵源。算是可以互相幫助的朋友。
陳燕西在更衣室放下背包,室內不太冷,穿著泳褲去往深池。老遠見池子里飄了倆人,一名教練,另一人是金何坤。
他站在入口,瞧著坤爺一次次艱難下潛,沒多久又浮上來。教練頻頻搖頭,但耐心十足。陳老師觀摩片刻,呲牙咧嘴地笑了。
心想確實比他脾氣好。
“鐘哥,你先走。今天辛苦你,剩下我來。”
陳燕西跳進深池,朝他倆游去。金何坤見來者是他心上人,眼睛登時一亮。身后搖著巨大狗尾巴,差點沒把這池子戳一窟窿。
鐘教練巴不得趕緊閃人,“小陳來了好,你教得好,我不行。”
“他領悟能力也不錯,就是法輪佐沒學好。不過慢慢來,得練。那我先走了啊,你們也早點回去。”
鐘教練剛離開,金何坤立馬恢復“黏人功能”。他跟無骨魚似的,傾身纏住陳燕西。
“今天工作順利麼,我說你們技術作業也太慘了吧。好好的白天不工作,非得挑晚上。”
“你要想我明天進局子唱鐵窗淚,一大早我就找船長打撈去。”
陳燕西掙開他,有些乏有些倦。他渾身微涼,波陽湖確實凍人。
金何坤心疼:“你說你既不為錢,又不為名的,干嘛非得給自己攬這活兒。”
“精力多得沒地兒撒?要不我再陪你床上過幾招?”
“滾你媽的,”陳燕西用水洗把臉,再將頭發往后擼,“教練說你法蘭佐平衡不行,是理解出問題,還是腦子發育不完全。啊,金何坤,這麼簡單都學不會。”
“咱倆是同一猿人祖先麼,你怕不是天蓬后人吧。
”
金何坤:“.....”
一言不合就懟人,這場景咋那麼熟。
陳燕西拉過他,用手提著他后頸,“我再給你講一次法蘭佐重點,首先是關閉會厭。接著將軟腭保持在中間位置,鼻咽口咽連通,彈動舌頭,不斷推動氣體從口咽進入鼻咽。”
金何坤不想繼續挨罵,老老實實照做練習。但進展很慢,最多五六米就得返回。他不敢強迫自己下潛,陳燕西也不允許。
在潛水中,量力而行是挑戰極限的先決條件。
“自由潛水不僅僅是屏住呼吸,你得克服恐懼,轉變認知。通往深海的大門僅靠蠻力去靠近,是不夠的。要平和、平靜地接受它。”
“你需要同海水、海里的生物和平共生。另一個忠告是,永遠永遠,不要獨自一人下潛。”
陳燕西見金何坤不爭氣,干脆提人回酒店。兩人累一天,需好好休息。金何坤在浴室洗澡,陳燕西忽然敲門。
坤爺笑著叫他請進,陳老師卻靠著墻根站住了。
“坤兒,其實沒必要學自由潛......你的能耐在飛行上,何必浪費時間。”
浴室里水聲停止,門開一條鏠,金何坤拉著陳燕西衣領往里拽。沒有預想中的氣惱,坤爺只是剝了他衣服,問:“為什麼這麼說。”
陳燕西看著他,看著看著就笑起來,“我是不希望,你因我而改變什麼。”
“你是你,就該過你的生活。我是我,也有自己的路。我的路并不適合你走,學個興趣還好,深究就沒意思了。”
他后頸忽地一重,金何坤用手臂攬住他。兩人胸膛相依,浴室里暖烘烘。水汽沾了沐浴露的香味,竟有幾分叫人安穩。
金何坤嘴唇挨著陳燕西臉頰,目光近乎炙熱。
“老師,為什麼。”
陳燕西瞧他在撒嬌,心底異樣得不行。他眼神下斜,花灑沒擰緊,滴滴答答漏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