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給......這種關系的人道歉,可能聽著有些不誠懇。但很抱歉,今天我真沒考慮到你的知情權。”
“以前沒給誰道過歉,可能是沒意識到,也可能是對方不說,我以為就沒問題。所以,我錯了。”
陳燕西干這事兒業務不熟,他以前講究個你情我愿。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便不在一起。講究個自由瀟灑,束縛是不存在的。
金何坤第一次跟他提近似戀人間的“知情權”時,陳燕西發蒙。以前沒這樣啊,是否有些大題小做。
剛那會兒,他撿了幾秒自省。設身處地想,金何坤忙碌一天,本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就因自己去玩車,或傅云星有意無意的暗示,金何坤便驅車趕往。
沒當眾煞他面子,相反陪他與朋友跑幾圈。
好像......一切愛與不愛,都體現在細節之上。
陳燕西縮脖子,乖得不行。他似無意間偷吃到一塊小甜餅,正搖著貓尾,自鳴開心。
金何坤以余光看他,當即被陳老師若有似無的笑意,蠱惑掉半條命。
他用手背蹭了蹭下巴,“也......也沒那麼嚴重。”
“以后有事跟我說一聲,不愿帶我沒關系。至少......讓我知道你去哪兒。”
別憑空消失。
金何坤一直未告訴陳燕西,他不怕對方感情淡,濃情轉薄也無妨。他有的是時間與心情重新追求。他也不怕陳燕西一心潛水,大不了滿世界陪他飛陪他跑。
金何坤怕他消失。陳燕西骨子有風,意識里沒有束縛二字。他如今會乖乖回國,無非是心理那關過不去。偶爾心病犯了,就夾著尾巴藏家里躲著。
但萬一,哪天他好了呢。
陳燕西是抓不住的,他是飛魚,是風箏,是大海如自由無盡頭。金何坤怕抓不住他,一轉身消失深海,就再也不回來。
惶惶不可終日。
“說實話,我第一次正經戀愛。”陳燕西像寬慰他,自嘲一笑,伸手搭在金何坤脖子上,“如果我哪兒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兩人相處麼,好事多磨。我不喜歡爭吵,也不愿浪費時間。一句話可以解決的事兒,不整那麼多彎彎繞。”
他手指揉著金何坤耳垂,有些涼,指腹略帶薄繭。摩擦時撩起一陣陣電流,金何坤的神經似全部集中在那一小塊地兒。每個細胞都在叫囂,渾身血液往一處涌去。
“別,”金何坤抓住他的手,聲音低沉,“寶貝兒,別惹我了。憋著呢。”
陳燕西眨眼,睫毛撲簌地抖落光影。他眼里似聚著幾分燭火,俯身在金何坤耳垂上落一吻,又抽開身。
“憋著多難受啊,”陳老師點根煙,笑得狡黠,“今天太晚,也別回家,帶你去我俱樂部。”
俱樂部在城西,距郊區不太遠,剛好順路。坐落三十層頂樓。前廳接待,往后教室,露天臺上有泳池。教初級水肺潛課程與自由潛入門。
陳燕西的辦公室里有小隔間與浴室,窗戶正對著床,布置還挺溫馨。他從衣帽柜里拿衣服給金何坤,“將就著穿,都是我的衣服。”
兩人收拾完畢,在辦公室沙發上坐下。陳燕西面前堆著一摞資料,金何坤細看,是在仙本那見過的那幾份成績對比單。
陳燕西叫他坐下,推一杯熱水給坤爺。辦公室里只開沙發邊一盞立式燈,將兩人籠罩其間。
金何坤問:“叫我就是來看資料?”
陳燕西彎著眼:“不然你想干什麼。”
“老師明知顧問,”金何坤攬著他肩膀,爬在陳燕西耳邊說,“困了,想跟你睡覺。”
陳燕西沒推他,盯著資料的眼睛有些發紅,血絲纏住大半片眼白,“我也困,但想跟你說完再休息。免得以后有誤會,你別把沈一柟的事情放心上。”
“他是我師弟,但咱倆,不是一路人。”
或者說,其實一開始是。
沈一柟什麼都挺好,為人耿直,待友坦誠,獨獨性子爭強好勝。他們喜歡大海的心是一樣,喜歡潛水的心是一樣,獨獨身邊的喝彩聲不同。
他發覺無論怎麼訓練,稍取得一點成績,陳燕西很快能將其刷新。當簡單的潛水混入競技元素,萬事沾上輸贏二字,人心就會意難平。
潛水中探索的部分消失,他們開始爭奪名次、自我膨脹時,潛水就成了一項單純的比賽項目。
不再迷人,不再快樂。
它能帶來歡呼與榮譽,同樣可以帶來遮眼敝心的欲望。
“沈一柟在悄悄趕超我,我知道,”陳燕西仰頭,靠著沙發。金何坤單手搭在他腦后,順勢將人半抱進懷里。
“他要冒險,要不顧一切,你就讓他去,何必操心。”
“我只是覺得,他還未彌足深陷,還拉得回來。”陳燕西說,“當年我不去參加比賽,是因為自己克服不了心理問題。但外面傳得太過,說沈一柟踩我上位。”
“傻逼吧,潛水完全看實力,又他媽不是職場。”
金何坤皺眉,“所以他當真了?”
陳燕西搖頭,嘆氣道:“他在我面前說無所謂,會證明自己。但我總覺得......他過不去。
”
“他過不去,那你呢。”金何坤將陳燕西的臉掰過來,正對自己,“你真的心甘情愿不去參加比賽麼。”
那你呢。
陳燕西被問得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