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話題扯到小時候,什麼一個大院兒的鄰居,什麼金何坤與那家孩子玩得親密無間。
坤爺迫于母親威嚴,正趴著用抹布擦地。他聞言抬頭,“等會兒,我怎麼記得是個小姑娘。”
“哎喲,”張玉笑瞇瞇地打趣他,“你就記得人家是姑娘。”
“記得也沒用,您兒子如今愛男人。”
金何坤爬起來,打算找盆洗抹布。
“還有,媽。下次這種事兒,能不能別打著促進親情的口號讓我做,咱們請個鐘點工不行麼。”
張玉滿臉拒絕:“做家務的男人招桃花,你懂什麼。”
金何坤:“......誰跟您說的?”
“傅云星啊,就你那個大師朋友。”
金何坤:......
這頭招搖撞騙的禿驢。
“我這是為你好,有事做總比沒事做好。話說你還跟爸媽住一起啊,自己在C市沒房子,以后怎麼帶人浪。”
傅云星非但沒愧疚,還替他擔心上了。車流剛走一截,又停下。眼看煎餅飛了,云星大師有些無奈地按一下喇叭。
旁邊車道劃過一輛現代,降下車窗瞎嚷嚷,急什麼急,按什麼按!開跑車稀奇你擠早高峰!
傅云星佛得不行,他扯了扯袈裟,施主阿彌陀佛。
那人震驚,這年頭和尚沒一個好東西。
金何坤困得要死,“和尚,你再不說點實質性的東西,我就關機了。”
“別啊,陪我聊會兒唄,反正你現在無業游民,”傅大師調侃幾句,“你那個艷遇對象不是也回國了麼。你說是C市人,明晚叫出來一起嗨?”
“嗨你媽個屁,我跟他......”金何坤提起這茬就心塞,猶豫片刻,干脆掛掉電話。
“我跟他就沒戲。”
時至回國,金何坤才猛然想起陳燕西將與他同城。
簡直是天賜良機。
當下對父母突然搬家的沖動之舉,也沒了異議。喜滋滋在C市、京城兩頭跑動小半月,相關事宜收整得差不多,金何坤給陳燕西發一條微信。
—老師,咱們見個面?
陳燕西第二天才回復,內容相當狗血,氣得金何坤差點原地翻跟頭。
—不是,您誰?
“哎,你還有意思嗎。拔吊無情也不是這個玩兒法吧,啊。陳燕西,你是多不待見我金何坤,我他媽到底哪兒得罪你了。咱倆上床那會兒你可不是這態度,誰他媽在我耳邊叫著快點再快點不要停。買個充氣|娃娃你也得做做日常護理吧,啊”
金何坤撥了語音通話,劈頭蓋臉一整抱怨。吼得陳燕西愣沒反應過來,接著又一句。
“你他媽當我是根按|摩棒?!”
陳燕西:“......”
這貨真會比喻。
“兄弟,有話好好說。”
陳老師很快進入角色,兩人相當有理有據地打了場線上辯論賽。陳燕西竟瞎扯,說什麼自己沒錢沒房沒車,住地下室喝地溝油。實在是消費不起C市的娛樂場所,從他家進二環,至少得用倆小時,坐地鐵兜風嗎。
金何坤表示,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他照單全包,免費接送。只要陳燕西把自己帶上就行。
陳老師一個勁兒推脫,不不不,那多不好意思。我在外國教潛水打工,就是為了爭口氣,不吃軟飯。否則哪還輪得到你,早傍富婆包養我。
幾個爭執不下,金何坤再蠢也該摸到點眉目,不論這玩意到底窮不窮,聽起來是沒什麼錢。但很明顯不想與自己再過多接觸,更別說將網絡姻緣一線牽的狀況落到實處。
如果是一拍即合還能聊,強行尬邀真的很沒意思。
金何坤其實挺要臉,最后說算了,有緣再見。
陳燕西扔下手機從床上爬起時,有些頭重腳輕。他并不是特別排斥金何坤,但倆“過去式炮友”相見有什麼意思呢。
無非是酒到微醺處,借著由頭再上一回,滾了床單然后呢。
仍然沒意思。
再者,他生病了。
一場來勢洶洶的感冒,弄得陳燕西渾渾噩噩,吃幾天藥也不見好轉。
真要面見炮友“打個尖兒”,還是等病好再說。雖然這亦是種情趣,但要真弄暈過去,對雙方都是陰影。
陳燕西回國小半月,挺消沉。午夜夢回,鉛灰穹窿,深淵大海,時而狂風驟雨,時而日頭暴烈。他會夢見那個潛員的尸體,夢見多年未見的周老。后半夜醒來,便再也睡不著。
他誰也不見,唐濃好幾次找他去實驗室談論文的事。
陳燕西只拒絕:等等,再等等。
唐濃本打算聯系心理顧問師,范宇阻止道:他要真想再工作、再潛水,會主動去的。這個當口別逼他,免得矯枉過正。
翻年他們將啟程斯里蘭卡,說好拍攝“護鯨”行動視頻,不能掉鏈子。陳燕西懶得出門,胡子拉碴,頭發長了也未打理,這形象頹得令葬愛家族汗顏。
這套房是陳明夫婦的,夫妻倆還在北歐仨月游,沒空搭理霉兒子。陳燕西自家不在一環,他嫌吵。買了套城南二環的復式兩層,雖然也沒安靜到哪兒去。
半月前叫阿姨打掃完,本是要回去住,好巧撞上從他家堵人未果的狐朋狗友。聽聞陳燕西終肯歸國,圈兒內就炸了。
陳燕西嫌煩,無聊的派對聚眾狂歡,美名其曰給他接風,還不就是找借口鬼混撒歡。頂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