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她開心就行了,別危言聳聽。”
“她要問你姻緣,你就說......”
“我就說月老最近忙著呢,掛不上號。專家預約得等下個月,阿姨您別急。”
傅云星實在太清楚金何坤的操行,張了張嘴,又閉上。
一時無話。
金何坤料他沒下文,半咸不淡地說一句:“你別真把這工作當回事,出家幾年夠了吧。能還俗盡早,反正酒肉也沒斷過。”
“我還不信你真看破紅塵,掛了啊。”
坤爺說斷就斷,傅云星干脆將手機仍在副駕上。他漫無目的地開在城市間,最近C市冬雨綿綿,車窗露出一條縫兒,冰涼的雨絲便不管不顧飄進來。
沒多久,傅云星左肩濡濕,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注視前方紅燈。數字一秒一秒跳著,在雨簾中格外清晰。
下午張阿姨找上他時,亦在下雨。求了個簽,兇后吉。半好不壞,傅云星真沒舍得誆騙張玉,只說富貴有命,成敗在天。當然,這說的是金何坤。
“成敗”二字涵蓋廣,張玉追問:那姻緣呢。
傅云星真不是月老,連連苦笑:阿姨,您知道他是Gay。
張玉著急:正因是Gay才該急嘛,找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省得他滿世界飛。
傅云星只能拿出殺手锏,他神秘一笑,開始裝半仙:阿姨,天機不可泄露。
張玉走后,傅云星一人立在佛堂前。廟宇樓亭罩在煙雨朦朧間,水珠順著瓦片往下墜。香客絡繹不絕,他卻覺得清凈又遙遠。
再往遠處看,是?鱗次櫛比的現代化大廈。霓虹等逡巡而過,浮塵喧囂。大隱隱于市,如今佛門圣地綴在城市繁華間,倒是真考驗定力。
香燭燃燒,灰白煙霧被冬雨襯得有些發藍,裊裊盤旋上升。
幾陣東風疾馳,傅云星手中捻著佛珠,顆顆轉動。雨簾傾斜,打濕一截袈裟。
小和尚在后面叫他,說是有香客解簽。
傅云星靜默片刻,點頭應了。
他回身走幾步,又停住。復凝視庭院中繾綣煙霧,提了下嘴角。
一句“無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攜手上青天”隱約乘風去,而寒風掀動袈裟,衣袍獵獵。傅云星慢步走進大殿時,那背影竟也有幾分圣僧出塵之感。
前方紅燈跳綠,傅云星提速滑過十字路,嘴里嘀咕:“阿姨搖的可是燕昭王為郭隗筑黃金臺。金何坤這玩意,連觀音靈簽都不信......”?
“花和尚能有什麼可信度。”
金何坤掛電話時,陳燕西已出來了。兩人沒做成愛做的事,再繼續亦有點尷尬。
陳燕西擦了擦頭發,穿著背心。他大剌剌往沙發上坐,雙腿舒展。
“不信佛你成天戴著佛珠,搞笑的?”
金何坤擺弄著投影儀,“我戴佛珠就跟你戴觀音差不多,媽逼的。”
?陳燕西:“......”
“這話聽著,怎麼像在罵我。”
罵得還挺一語雙關,都不好意思搓火。
金何坤抬頭,亮一口整齊白牙。力求笑得人畜無害:“老師,我怎麼敢。”
陳燕西不說話,將立燈調節亮一點。他手中拿幾張打印的數據表,林林總總匯集近年來各大競技自由潛賽事的名單。
今天唐濃發消息,破天荒提到一人。叫他去查查那人的成績,縱深是否增加得太快了。
玩命似的。
金何坤沒撿到老師陰陽怪氣的嘲諷,還挺不習慣。他放下投影儀,隨即播放藍調和爵士樂。順道抬著尊臀往沙發上坐,緊挨陳燕西。
他低頭看,長長名單中,陳燕西用紅筆將一個人名勾出。
“......沈一柟?”
陳燕西抬頭,上挑的眼尾表示詢問,咋的你還認識。
金何坤老老實實,“這誰?”
“.....我一朋友,”陳燕西盯著紙頁,握筆的手一頓。其實沈一柟和他關系挺微妙,要說趨近老鐵兄弟情,不是;趨近純競爭對手,也不是。
“這是全世界競技自由潛的下潛深度匯總。”
金何坤沒弄明白:“自由潛還有競技賽?不屬于奧運會項目吧。”
“不屬于,實際上這運動還挺新。而且了解的人也不多,參賽者大多是圈內大拿,且多以外國選手為主。不過這幾年,中國自由潛員的身影也開始活躍其間。”
陳燕西撐著頭,昏黃暖等灑在他臉上,似鍍一層金釉的瓷器。淡紅嘴唇動幾下,思量片刻,打算給金何坤簡單講講。
“自由潛水淵源古老,但上世紀末才成為一種有組織的運動。因此多地記錄不同,成績記載混亂。”
“競技自由潛分兩大類,各自細分不同項目。其一為泳池中比賽,靜態閉氣與動態閉氣。其二為海上比賽,例如恒重有腳蹼(單蹼下潛)、恒重無腳蹼、攀繩下潛、可變配重下潛、無限制潛水。其中無極限潛水風險最大,常造成減壓病。”
金何坤聽得一頭霧水,陳燕西歇口氣,覺著幾句話也講不明白,干脆自動收尾。
“1996年,?自由城召開第一屆世界團體錦標賽。2005年,AIDA組織第一場個人恒重潛水世界錦標賽,也在自由城。此后,世界錦標賽每年都舉辦,個人賽、團體賽,輪換舉辦。主要城市為巴哈馬、希臘、埃及、沖繩、自由城。
”
“你知道這些也差不多了,競技自由潛的學問不少,門外漢聽個熱鬧就成。”
說完,陳燕西繼續分析沈一柟的成績,他比對幾場,預感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