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何坤咬著二級頭,呼吸急促,排出的氣泡股股上升,攪亂海水。他心有余悸地摸索到低壓充氣管,趕緊排出BCD內部分空氣。
兩人又開始同時下沉。
海水之中,無法言語。
他們僅透過面鏡,死死盯著彼此。陳燕西沒松開他,眼神既驚慌又顯抽離。
金何坤確實嚇著了,無意識地半抱住陳燕西。
他心臟狂跳。砰砰,砰砰。
終不可掩飾的是,金何坤在那一瞬,迸發出強大的依賴感、安定感——那都是陳燕西給的。
而陳燕西沒顧上生氣,只心慌得不行。
差一點,差一點沒拉住金何坤。
往事如走馬燈,幀幀翻滾。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男人,心想:我魔怔了嗎。
——
作者的話:
解釋一下為何“潛水前、或潛水期間不要抽煙”這個問題。
通俗地說:
一輛觀光車,除司機可以坐四個人。現在有幾個大男人,與一個小女孩一起等。
車來了,這些男的沒什麼“女士優先”的素養,呼啦啦一通搶,速度是比女孩快。沒辦法,男人們上車。
坐好,司機開車了。就好比觀光游,在體內游一圈。因為一氧化碳男人們坐霸王車,就是不下去。乘車時間很長很長。
這段時間內,氧氣女孩傻掉,二氧化碳女孩也無奈。
體內供氧不足,代謝的二氧化碳帶不走,自然就產生了“頭痛、精神錯亂、肌肉無力、昏厥”這種人體組織缺氧的現象。
所以,煙民們又想潛水又想抽煙的,看看自己有幾條命夠你浪。
珍惜生命!
(別學陳燕西!那傻逼天資過人
第六章
金何坤上船后,一言不發。他以余光瞄著陳燕西,做好挨罵準備。
但陳燕西僅沉默地脫下裝備,脫下濕衣,接著用毛巾擦擦頭發,夾著煙去船頭了。
這不正常。金何坤決定主動破冰,有些諂媚的嫌疑。他整理好BCD與腳蹼,踟躇著走向船頭,靠近陳老師。
“就在那兒,別過來。”
陳燕西沒回頭,好似已預感到對方要干什麼,“找罵也不是現在,我懶得罵你。”
金何坤秉承“我就是來找罵”的自虐心態,不要命地走上船頭。他一邊心有余悸,一邊理解了當初那個說自己停不下來的姑娘。
技術不行,賴自己。
“老師,有話您直說。”
金何坤蹲在陳燕西身邊,耳朵一豎,身后宛如搖晃著巨大狗尾。
“別把自己憋著了,為我多不值啊。”
陳燕西依然不看他,只伸展了腿,雙腳下垂,懸在海面上。他以毛巾蓋著頭,碎發搭在額前,眼睛藏在一片陰影下。
若不是胸膛起伏,金何坤差點以為對方就這麼坐著圓寂了。
許久,陳燕西開了口,聲音又低又沉,緩慢得有些拖沓。
“不罵你,金何坤。其實沒必要,我也不是回回都想罵人。我不蠢也不傻,不喜歡干出力不討好的事......但生命是你自己的。”
陳燕西側過頭,與金何坤對上眼。他很淡漠,眼里一如這風平浪靜的大海。
“今天沒發生意外,算你命好。前段時間發生過一起事故,那姑娘也是命大,只被船艇的螺旋槳劃破濕衣,整個人都蒙了。”
“金何坤,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救你。”
陳燕西說完,從船頭站起。他神色冷漠,有幾分抽離。金何坤沒轍,任由陳燕西轉身進入船艙。
卻只一眼,他無意中瞥見陳燕西捏著衣角,手指不斷顫抖。
這是當人處于恐懼、或后怕狀態時會產生的反應。
金何坤微皺眉,疑惑如滾雪團不斷放大。
他在害怕什麼。
入夜后的仙本那顯得旖旎,靠海的小街人潮絡繹。海風拂過晦暗街燈,好幾盞間斷閃爍幾下,恰似行將就木。
海面漆黑一片,暗波涌動。而風勁很大,吹得不少游客衣裙翻飛。遙遠傳來的歌聲模模糊糊,陳燕西站在青旅露臺上,聽不太真切。
月亮高懸,星星零散地綴著。唯有幾顆格外清晰。
大廳內,下潛歸來的旅客們或圍坐一團,或單獨休憩。時不時有人高聲大笑,活絡這一屋的氣氛。廚房內總有大廚在一顯神通,仙本那的海鮮極便宜,市場就在樓下。
不一會兒,魚香滿溢。
胖乎乎的橘貓據說下午被幾只“外來客”毆打,全然沒有平日窩里橫的狠勁兒。老板娘氣得哭笑不得,拿著拖鞋解救這小祖宗,嘴里念叨著沒出息。
這時,祖宗又趾高氣昂地巡視領地。竄到露臺上,發現陳燕西。
估摸陳閻王的氣場更強,吃軟怕硬的橘貓思量片刻,竟柔柔叫喚著,躥上了陳燕西的肩膀。
“哎,您是真不知自己體重。”
陳燕西右肩往下一沉,趕緊上手捧住主子。他將其放進懷里,一手薅毛,一手找到新添的傷口。
于是陳老師心口一痛,有些“物傷其類”地碎碎念:“三只貓打你,你就不知道跑嗎。嗯?我教你的什麼,一對一單挑可以,兩人以上就得報警。”
金何坤在桌邊寫練習題,正被一堆“如果我的潛伴____,我可以判斷他有自控功能力”的問題搞得冒火——講道理,自從大學畢業,他就沒再準備考試。
這挨千刀的潛水證,居然還有期末結業。
坤爺肝火正旺,抓耳撓腮地偷瞄著陳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