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斯諾星搖搖欲墜,只不過,它卻是被自己的主星拋棄。別的星球科學技術那麼發達,唯獨斯諾星落后得像個原始部落,充斥著骯臟、混亂和犯罪,久而久之,它竟然成為這些特質的代名詞。當然,有一個原因是它沒有值得主星扶持的價值,或者說,正因為它的“無價值”,聯邦政府甚至不把斯諾星當成自己“聯邦”的一部分。
奧斯頓伸出一只手按住鹿鳴澤的肩膀:“改革從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是,迫在眉睫。如果永遠畏懼可能發生的阻力,那就永遠不會有進步。”
鹿鳴澤不由看著奧斯頓的眼睛,對方誠摯地回視他:“斯諾是你的星球,如果你都因為絕望而放棄它,那麼還會有誰愿意為它付出。”
鹿鳴澤突然覺得呼吸急促血流加快,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躁動的心臟——一個星球,擁有這麼多人口的星球,真的是無價值的嗎?
不,它只需要一個機會……
“我要怎麼做……”
鹿鳴澤猶如被惡魔引誘,忍不住去碰觸禁果——他絕望了太久,需要有人讓他看到希望,需要有人給他構畫一個膽大妄為的夢想。
奧斯頓將手從他肩膀上拿開,微笑著轉身要走:“辦法有很多,但是我們需要做的事更多,我以后慢慢跟你說。”
鹿鳴澤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怒聲道:“奧斯!回答我!”
奧斯頓唇角的弧度絲毫未變,等鹿鳴澤慢慢平復穩定的呼吸,他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輕輕搖晃:“首先,不要急躁。”
“……別吊胃口。”
奧斯頓心里其實很高興,他更加好奇,為什麼在斯諾星這種被各方壓制的星球,會有鹿鳴澤這種存在。
鹿鳴澤的腦筋很聰明,眼界更是出乎意料地寬闊——他提出要對斯諾星進行變革,對方非但沒有覺得荒謬,反而像大旱中等待甘霖的土地,埋藏于地下的種子尚在蟄伏,但是已經蓄勢待發,想要讓世人見證他繁榮的模樣。
但是為什麼……
鹿鳴澤這種年紀不可能有足夠的閱歷來令他積累經驗,僅有一次考軍校的經歷更加不會令他迅速擁有這般政治敏感度,除非他是天才……不,還有一種可能……他借鑒了前人的智慧,所以他明白,自己所說的貌似荒誕的理論,才是拯救斯諾星唯一的辦法。
——甚至于鹿鳴澤可能也曾有過與自己不謀而合的想法,但是這種想法對他來說阻力太大,動力太小,現實讓他變成現在這般利劍蒙塵的模樣。
奧斯頓感覺自己每個細胞都在高度興奮,仿佛發現瑰寶一樣的興奮,他迫切需要一個能夠與他在靈魂高度擊掌的人。
他微微垂下眼睛,壓低聲音,令自己不至于太過失態:“那麼我就不說那些抽象的話了,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誰的錢最好賺?”
鹿鳴澤略一遲疑:“富人的錢。”
奧斯頓微笑:“為什麼?”
“人傻錢多……錢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是一串數字,或者說,因為有錢,因為什麼都不缺,他們迫切想要……”
奧斯頓接著說道:“想向世人展示他們的財富,來滿足過于龐大的數字帶給內心的空虛。”
鹿鳴澤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無數在地球時見過的報道,那些富人們的經歷在旁人看來毫無意義甚至傻逼,但是他們就是樂意去花那個錢——而且要向全世界炫耀。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沒錯……”
“那麼他們樂意如何展示他們的財富?”
歷史上曾有王愷石崇為了攀比炫富,用精美絲綢編織屏風綿延鋪設四五十里,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閑得蛋疼……不,因為沒有人這樣做過,物以稀為貴,這樣才能顯示財富,如果是有意義的事情,做起來反倒沒有這麼有沖擊力。
“標新立異,特立獨行。”
奧斯頓贊許地點頭:“你看得比我期望的還要透徹。”
奧斯頓嘆口氣,不知在感慨還是高興:“騙人其實是騙心,同情心,虛榮心,占便宜的心……能夠揣摩到他們的心理,那麼你離你的目的就會更近一步。”
鹿鳴澤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他停下腳步,不再與奧斯頓并肩而行,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想要靠近他,追隨……不,或者說,想超過他。
“那麼,你騙我的是什麼心?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按照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將我蒙在鼓里,利用我,榨干我的剩余價值。”
奧斯頓第一次對鹿鳴澤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惡意,他微笑道:“良善之心,親情之心,野心,或者說,對于斯諾星的歸屬感,你愛這個星球,愛這個星球上的人,你的心不在廚房和鍋碗瓢盆上,你是有夢想的人,而我,是有能力幫你的人。”
鹿鳴澤一時說不出話,他不知道該感動于對方的理解,還是該生氣他這樣光明正大的陰謀。
“但是我不想騙你,沒有靈魂和思想的劍雖然鋒利,但是并非我想要的,撒謊很累,我太寂寞了,需要有個人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