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其實是并行的,因為本來也是差不多的時間, 分不出個前后, 但許未沒走兩級臺階就不樂意了, 心想他才不要跟江硯白并駕齊驅, 于是三步跨兩步,跳著下了樓。
對,就是那一次,最后一趟樓梯他實在是不耐煩了,直接撐著扶手橫腰翻過,動作十分輕松瀟灑,少俠一樣落了地。
然后許未揣兜里的鑰匙掉了……
他是聽到了哐當的一聲的,但是回頭一瞥卻沒找到鑰匙的影子,這時江硯白的下樓聲近了,在之字型的上下樓梯中,透過來回的縫隙,隔著一層樓高度的兩人仿佛錯身,又仿佛迎面。
草,江硯白看到了?
這還怎麼讓他撿鑰匙!
不長眼的鑰匙好像滑進了樓梯后的黑沉沉的角落,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找。如果江硯白不在,他找也就找了,偏偏剛剛那一波操作,不就是為了甩掉江硯白嗎?
這要是鉆進去找了,在江硯白眼里,自己不就是個弱智?
找是不可能找的,大不了先不回家了,真Alpha從不回頭看爆炸。
于是在江硯白繼續下樓越來越近的時候,許未邁開步子走出了樓梯間。
在經過樓梯間口子時,余光瞥了眼監督禮儀的鏡子,許未一時被晃了眼——
明媚的陽光鎏金一樣從教學樓外傾灑進來,被鏡子鎖在了畫面里,還有不遠處的樹影投在鏡面上,但不管是光還是影,只是給平常的校園場景加了層夢一樣的濾鏡,在這樣琉璃一樣的夢境里,穿著白色襯衫的江硯白緩緩下樓,視線有意無意地穿過鏡子看來,正好與許未的余光撞上……
不是刻意回憶的話,許未還真沒意識到,自己和江硯白過往的交集竟如此之多,而那些漸漸遠去的時光里,令他印象最深的場景里,竟都有江硯白的影子。
原來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自己的過去已經和江硯白綁在了一起。
每一次回憶,似乎都是在細數關于江硯白的點滴。
江硯白……
風搖晃了樹影,沙沙搖下一片雨滴。
許未沒有躲,而是看著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江硯白,忍不住笑了。
紛紛揚揚的雨幕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的視線里只有穿著白襯衫的江硯白,他只一眼就能看進對方的眼里。
這一瞬許未恍惚覺得當年的江硯白在踏過時光向他走來。
“笑什麼?”江硯白一走近就抽了片紙巾,親手給許未擦臉上的雨水,“有雨也不躲?”
“你不也沒打傘嗎?”許未心情頗好,還故意添了句膩歪的情話,“即使不在一起,但至少我們一起淋過同一場雨。”
江硯白擦完雨水,手指故意刮了刮許未的鼻尖,調笑道:“考得挺好?”
許未笑意更盛,意氣風發道:“不,是非常好。”
“小江同學,我覺得我這波穩了。”
“金榜題名我預定了,你準備好嫁了嗎?”
江硯白倒是沒有糾正許未話語里的某些用詞,牽起許未的手,拉著他一起朝校外走。在看到早已等候在外的舒顏還有許子昀,溫聲道:“嗯,考完跟我回家吧?”
輕飄飄的回家二字一下子就敲動了許未的心。
他已經忘記了各種比賽后從考場里走出來有人等待的感覺了,就連中考那次,也是自己一個人,即使是放假了的許子昀也被押在了輔導班里。
短短兩天的考試,中午的休息時間,許未都是一個人在網吧里打游戲,等熬過了漫長的午休,這才繼續赴考。
但這一次有人等他,以家人的名義。
在兩人即將走出校門的時候,許未輕輕應了聲:“好,回家。”
*
畢業典禮那天早上,六點四十,許未收到了一條信息,來自秦朝昳。
他發來一張照片,是明高的表彰欄。
然后是他的一句話:看看,像不像你倆的結婚證?
結婚證三個字一下子將意識還有些混沌的許未刺激清醒了,他再仔細一看,才發現照片里的他和江硯白,紅底白襯衫,對著鏡頭微笑,要不是這是兩張并排放在一起的單人照,許未還真要信了秦朝昳的鬼話。
“你發癲?通知是九點到校,十點開始畢業典禮?你他媽六點四十就到了???”許未發了串語音過去。
“嘿嘿,激動,我就是激動,一不小心蒙到了個普本,我可不得早點過來挨個炫耀!”
許未服了,但他也睡不著了,用腳踹了踹身邊的江硯白。
“嗯?”江硯白還沒睜眼,但手已經伸來,攬著許未的腰將人撈進懷里,腦袋還在許未的頸間ceng了ceng。
“還想要?”低低的嗓音咬著許未的耳朵,那只手也有些不安分。
“……”這他媽到底是誰想???
許未本來只是瞬間的心血來潮,但此刻他堅定了想法,他是不能再躺下去了,否則畢業典禮上優秀畢業生發言都沒人了。
最后兩人還是鬧了一會兒,到明高時已經快八點了。
只是半個月沒見,再次來到明高校園門口時,許未竟生出了一絲陌生感。門口的樹好像更高更綠了,大片的樹蔭投下來,在耀眼的夏日陽光下給人最清涼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