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江硯白的坦白后,許未竟然笑了。
他一點也不意外,從回到病房到現在將近一個小時的獨處里,許未腦子里一遍遍過著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甚至不用仔細整理記憶——
那麼多被他視而不見的細節,那麼多被他可以忽略的違和,明明江硯白是Alpha這件事如此顯而易見,可他偏偏理所當然地當他是omega。
許未終于意識到自己對江硯白竟有種盲目的信任,甚至有種隱秘的竊喜,他在貪戀那種全世界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的感覺……
自以為是、自詡聰明,結果錯得離譜,許未你真他媽是個傻逼。
他輕笑了聲,不知是憤怒還是嘲諷,聲音還有絲沙啞:“你道什麼歉?”
“你不是一開始就說過自己是alpha嗎?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罷了。”
江硯白狠狠一顫,連忙喚許未的名字,似乎這樣才能找回彼此存在的真實感。
許未卻還在自顧自地說:“你其實沒有掩飾過,至少最初的時候是這樣的……”
“可后來呢?為什麼?”
“在我滿心期待的誘導計劃里你為什麼又默許了這個誤會?”
“一次、兩次、三次!你以omega的身份標記我……”
“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騙我?!”
許未越說越激動,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癲狂,恍惚一個紅了眼的瘋子。
通的一聲,許未雙手砸在床上,吼道:“大騙子!”
“大騙子!!!”
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變成了omega,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被騙了,被江硯白騙了。
全世界七十億人里,只有江硯白不能騙他。
這是他最后的棲息地,是他與真實世界僅存的連系。
江硯白任由他罵,他親自摧毀了許未的夢想,這時無論怎樣的解釋辯白都像是借口,都顯得蒼白。
“江硯白,你他媽真實用心良苦。”
最后,許未仿佛一根燒盡了的柴,輕輕道:“滾出去。”
“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不許發瘋。”
當病房的門再度被關上的時候,許未才仿佛泄掉了渾身的力氣,癱倒在床上。忍了半天的骨折的疼痛此時再也忍不住,他像是被人生生抽出了肋骨。
由他化身江硯白的那根肋骨,裂了,被抽掉了。
許未能感覺到江硯白還在守著,甚至信息素也再次蠢蠢欲動,就像是平靜海面下暗中洶涌的漩渦,輕易就能將巨輪拉進永無天日的深淵。
這個夜格外的長,中央空調吹來的風也格外的冷。
許未一夜未眠,睜著眼睛看著空白的天花板。
一墻之外,江硯白頹喪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到了天亮。
早上聞醫生來查房的時候,看到江硯白坐在門口,目光幽幽地瞪著他,驚得差點兒左腳絆右腳平底一個摔。
此時的江硯白眼下青黑,眼底血絲彌漫,下巴甚至冒出了胡茬,狼狽的樣子仿佛像是剛丟了老婆。
等等……
聞醫生心頭一驚,試探著問了句:“里面那個……你們……嗯?”
江硯白卻答非所問,啞著聲反問:“昨天,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聞醫生明白了,敢情是小情侶秋后算賬來了,想著江硯白這十來天的失蹤,覺得許未讓他吃點苦頭是對的,情侶之間哪能什麼都瞞著呢。
他如實回答:“紊亂癥、成癮反應、需要信息素治療……就這些啊,反正你不讓我說的我都說了。”
江硯白:“那我是alpha呢?”
聞醫生:“???”
聞醫生:“!!!”
“你們之前難道不是因為這個鬧掰的嗎???”
“不然你為什麼突然暴走???”
江硯白:“……”
聞醫生也不傻,短短的只言片語的交流也明白了其中關竅,沉默良久,最后在進病房前輕拍了江硯白的肩膀,說了句:“加油。”
*
因為要穩定誘導分化后的信息素水平,還要治療藥物影響的生/殖/腔發/育,以及肋骨骨折的傷,許未干脆請了個長假在醫院調養。
這段時間不少人來看他,還帶來了許未要求的卷子習題。
大家都被許未這身殘志堅的刻苦學習精神震撼到感動了,回到學校后竟然也都發奮圖強起來。
秦朝昳、林征那批關系好的朋友還給他帶了不少八卦,說什麼全校流傳遍了他分化成O大殺四方的神跡,現在他已經不是明高的B神了,是明高不論abo的所有人的夢中情O,要不是有江硯白攔著,追他的人要從明高排到發國!
他們還怪許未分化了竟然瞞得那麼嚴實,真不是兄弟,許未只說是意外,自己也沒想到。
他確實沒想到,他本來還計劃著變成A了嚇大家一嚇,再好好解釋,誰知道命運弄人。
他們又說那八個混子都被抓起來了,尤其是那4個O,估計判得不輕。
許未知道這里肯定有江硯白的手筆,這幾天江硯白一心兩用,百分之九十在他這,還有百分之十就是跟著舒顏在處理一些事情,許未不問也明白。
這麼多天,宋菁蕓和許義誠從來都沒來找自己的麻煩。還有他也不傻,藥的事想一想也能猜到……江硯白和舒顏在找他們麻煩。
許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安心養病,用心學習。
朋友們也發現了每次提到江硯白的時候,許未都興致缺缺,而江硯白每次都守在門外不進來,漸漸意識到這兩人估計在鬧別扭,大家心照不宣,不再來醫院打擾,給兩人留下足夠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