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瞳孔微縮, 這些事江硯白從未告訴過他,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聞醫生繼續道:“他的信息素紊亂是持續不斷的,換句話說,就是他時時刻刻都在與隨時可能失控的信息素做抵抗,正常來說, 你的信息素是能安撫他的,但因為成癮的關系,一旦他信息素失控, 情況就會比以往的暴走更加糟糕……”
“這一次就是最遭的一次, 江硯白完全失控了, 根本沒有理智, 幾乎只有獸性一樣的本能,你又處于發.情.期……你現在進去,跟小羊崽子自投進虎口有什麼區別?”
“這只老虎都餓瘋了!”
“這個病還能治好嗎?”許未終于冷靜下來,“如果治不好,他是不是要被信息素折磨一輩子?”
許未不敢想,無時無刻的拉扯,沒有絲毫空隙的心驚膽戰,這樣的狀態他忍受一周都會瘋掉,可江硯白竟然忍了這麼多年,甚至有可能一直這麼撕扯下去。
肋骨處的傷痛忽然就蔓延到了心口,像是斷裂的骨節不小心刺進了心臟,疼得他近乎昏厥。
“嚴格來說,他原本的紊亂癥是快要治好了的,比較棘手的是成癮現象……這個……”聞醫生的視線忽然微妙了起來,看著許未欲言又止。
“這個怎麼了?是不能治嗎?”許未急了。
“可以是可以……”
“怎麼治?”許未真的急了,信息素隱隱有泄出的趨勢。
被許未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聞醫生只好不再隱瞞:“這種信息素成癮本質上是一種AO伴侶的鏈接反應,這種癮很難戒掉,目前的案例里幾乎沒有成功的,而且戒斷反應很嚴重,尤其是江硯白這種信息素本身就有基礎問題的。
“親吻、注入信息素、標記等親密行為都可以適當緩解,但想要根治,其實也不算是根治,而是通過信息素更深層次的連接給腺體信號,讓它得以長時間維持一個平穩的狀態……”
“所以到底怎麼治?”許未聽得眉頭緊皺。
“終生標記。”聞醫生嘆了口氣。
許未心跳漏了一拍。
聞醫生:“江硯白也知道,他這次發病其實有一段時間了,從大年初一就開始了,他不想讓你擔心,也不想讓你覺得他是為了治病才對你好,所以沒告訴你。”
“許未,別進去了,別辜負他的心意好嗎?”
許未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想過江硯白是不是想分手,可他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聽完聞醫生的話,許未的心痛得發酸,酸到極致變成了苦,苦著苦著又爛成了細細密密的甜。
他睫毛跳了跳,輕聲道:“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我可以幫他對吧?”
聞醫生預感不妙,正要再次伸手攔許未,可許未已經推開了隔離室厚重的門,不顧一切地走了進去。
濃郁的白蘭地氣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那一剎那像是有風拂面,掠動了許未的發絲,也吹皺了許未的心。
他從未見過這樣狼狽的江硯白。
昏暗的隔離室,四周全是銅墻鐵壁,除了冷冰冰的儀器,連張舒服的床都沒有。
這根本就不是治病的地方,這是個純粹的鐵籠子!
冷硬的囚籠中央,江硯白身上裹著束縛衣,束縛衣上還纏著鎖鏈,厚重的鎖鏈不算長,死死地釘進了鋼鐵支撐的厚墻里。
他的江硯白就是這麼被鎖著的,脖子上甚至都戴上了監控的項圈,嘴巴更是裝上了止\咬器。
仿佛被層層禁錮的禁忌存在,江硯白低伏在地上,壓抑的嘶吼著,發出類似野獸般的聲音,聽到開門的動靜時猛地抬頭,猩紅的雙眼閃著狠戾暴虐的寒芒。
有人說江硯白是斯文敗類,有人說他是高嶺之花,但所有人的印象里,他都是矜貴的男神,目下無塵,一身傲骨。
若是猝然看到完美表象被無情撕開,暴露出血淋淋的禽獸一樣的殘暴本質,任誰都會幻滅,甚至被嚇到,想要逃離這致命的危險源。
但許未還是上前了。
等待他的不是失控的魔鬼,而是他的愛人。
不久前的治療,江硯白被注射了鎮定的強效藥劑,此時藥力發作,他整個人稍稍有些萎靡。
他的腦子也還混亂著,眼前的景象都染上了紅光,根本看不清。
他仿佛置身于地獄的三千業火里,被焚燒著靈魂,渾渾噩噩的煎熬中,他迷迷朦朦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在靠近,緊接著,他被人抱住,擁進懷里。然后他聽到了將他從無盡火海里解救出來的慰藉靈魂的聲音,輕柔又安定,仿若九天傳來的梵音——
“我來了,別怕。”
如果說混亂的信息素泛濫成了遮天蔽日的暴虐紅海,那這聲呢喃就是摩西開海的神音,那一瞬間江硯白恍惚得到了救贖,他終于恢復了短暫地清明,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人。
他嘴唇翕動,想要叫許未的名字,可喉嚨里只能發出嘶啞的破碎的音節。
許未心疼地輕拂著江硯白的臉,說:“我知道了,江硯白,我都知道了。”
“剛剛聞醫生都說了,可是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