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不了他的光。
無力感包圍了許未,甚至要超過傷痛,畢竟這兩年多來他都習慣了, 早已痛麻木了。除夕夜晚上揭開的真相只是給搖搖欲墜的危樓施行了最后的爆.破,即便是聲勢浩大的坍塌,也不過是剎那的轟鳴和短暫的陰霾, 在尋常巷弄里并不會引起多大的波瀾關注, 甚至危樓的擁有者都只覺得是解脫, 因為危樓本就廢棄太久太久了。
這種無力感讓許未的狀態看起來更加糟糕, 時常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的花園發呆。
江硯白給許未請了心理醫生,但被他拒絕了交流疏導。
他說他沒事,他只是想不明白。
許未抬起了因頻繁輸液而滿是針孔與青紫痕跡的手,翻過來掌心朝上,視線仔細地描摹著自己的掌紋。
他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他只知道人的手都是五根手指,大家都是這樣。
生物意義上的同一種生物,那所有人不應該都是平等的嗎?
是因為所謂文明演化出來的社會意義嗎?
在淤泥積淀的約定俗成里,在沉疴暗藏的刻板印象里……
所以他們如此偏執地只要alpha孩子嗎?即使那個孩子是許子昀?
Alpha、Beta、Omega……
太荒謬了!
如果性別成了枷鎖,那它到底是自然的祝福還是詛咒?
在這條生命的長河里,他自己又到底是隨波逐流的浮萍,還是堅定自我的磐石?
“喵~”
在許未恍惚出神的時候,小三花貓挨到他的腳邊,腦袋在褲腿上親昵地蹭著,一邊蹭一邊撒嬌,一副求摸的樣子。
許未伸手將小三花抱了起來,放在腿上,動作輕柔地摸頭,舒服得小三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看來寶貝真的很喜歡你。”舒顏抱著小貍花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人一貓溫馨共處的場景,“平時除了硯白,寶貝都不讓人摸的。”
舒顏倒是很喜歡小動物,小貍花的體檢疫苗都是她帶著弄的,讓江硯白不用操心這些,有空不如多陪陪許未。
這幾天江硯白的身體情況也很糟糕,但這些不能讓許未知道,每次他不在時都借口是有有些家宴推不開。此時江硯白就在聞醫生那接受治療。
舒顏自然幫著掩飾,剛剛小貍花打完了第一針,她親自將小貓抱了回來。
“阿姨。”許未看見舒顏,嘴角笑意浮現。
時值過年,江家熱鬧又忙碌,許未原本以為自己在這里會不自在,可幾天下來他發現并沒有。尤其是舒顏,對待許未并不會過分熱情,也不會刻意包容,對江硯白什麼樣就對他什麼樣,偶爾還會調侃一下他和江硯白的關系。
許未想江硯白平常能裝出完美的學生會長形象大概跟舒顏有很大的關系。
至少他跟舒顏相處得很舒服。
舒顏看到許未的樣子,腦海里閃過當初在明高遇上時的意氣風發的漂亮少年,兩相對比不免心疼,但她的眼神并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笑著道:“還是說寶貝就喜歡年輕好看的小哥哥?”
許未:“……”
就連讓他無語的功夫都如出一轍。
許未不知道該怎麼回,舒顏顯然也沒非要許未有回應,而是接著說:“小貍花的名字你們想好了嗎?當初寶貝的名字硯白取得太敷衍了,小貍花可不能委屈了。”
“硯白這孩子也奇怪,從前清心寡欲對軟乎乎的小動物沒半點兒興趣,誰知道突然抱回家一只小貓,寶貝得跟什麼似的,耐心仔細地養著,他爸還笑他養貓跟養老婆似的。
”
不知道說者有沒有心,但許未聽者不由得心里蕩起了漣漪。
他想起第一次知道“寶貝”的那條朋友圈……
目光不自覺柔和起來,許未寵溺地揉了揉小貍花的腦袋,輕聲道:
“嗯,我會好好想的,一定不能虧待了他。”
他想,這一刻,他好像不需要迷茫了,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在江家慢慢調養著,許未的身體漸漸恢復健康,心情似乎也有好轉,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初十那天明高開學,舒顏借口高二開學的儀式感,親自開車送兩個孩子去學校。
氣派的豪車停在明高正門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許未跟著江硯白一起下車,引來無數驚訝的目光以及興奮的竊語聲。
寒假并不算長,許未卻生出了種恍如隔世感,直到聽到那些熟悉的八卦討論聲時,才有種重回人間的實感。
“走吧?”江硯白朝他伸手。
“嗯,一起。”許未笑著回握,明目張膽地向著所有人宣告他們的關系。
高二下學期開學第一天明高就迎來了重磅炸彈,從開學典禮起一班便備受矚目,每個課間都會有花樣百出的同學借口到一班來打探消息,論壇里更是被“雙王”的帖子屠了版,就連校長都被驚動了,但看著兩人的成績,又是舒顏親自送的人,最后也默許了,只是讓袁柯找他們談話,讓他們低調點。
而處于風暴中心的兩人對此都沒什麼感覺,尤其是許未,這學期來他突然像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竟然開始認真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