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醒了。”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剎那,晶瑩的淚水氤氳而出,片刻盈滿了許未的眼眶。
潮濕的、殷紅的、澄澈的、空茫的……
草。
他只是要裝死,哪個死人會流眼淚?這雙眼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為什麼一點骨氣都沒有???
許未心想完了,到底是要面對他欠下的債。
他終于不再忍耐,眨了眨眼,淚水便蜿蜒而下,在純白的枕頭上濡濕出一點痕跡。
江硯白怔住了,他設想過許未各種各樣的反應,但他不知道許未竟然會哭。
一絲陌生的慌意讓他臉上的笑容消失,薄唇抿著,目光沉沉。
山中的雨后清晨溫度很低,全然不似夏季。
許未不禁打了個寒顫,他覺得自己涼了。
江硯白這副樣子,自己絕對是涼了。
“那個……”許未一開口就被自己嘶啞的嗓子驚著了,摸不清是因為醉酒后才醒還是因為什麼,他也不敢摸清,他現在就是慌。
“早?”
江硯白眸光晦暗,沒有回應。
許未更慌了。他視線游移,不自覺又飄到了江硯白的脖子。
“許未。”江硯白終于再度開口,許未屏息,腦海里警鈴大作。
“我練習好了。”
“你準備好了嗎?”
嘣的一下,像是搖晃的香檳沖開了木塞,混著酒香的記憶驀地洶涌而出,一幅幅畫面,一句句話語,全部都在這一刻清晰了起來。
——“咬你不會嗎?”
——“這樣才是咬?你懂嗎?”
——“你再自己練練。”
——“練好了再叫我。”
昏暗的深夜里,交纏的氣息中,他把江硯白壓在身.下,又是啃又是咬,口水糊了人家滿脖子……
老子他媽難不成是屬狗的?
許未恨不得昨晚死在了床.上。
“你呢?”江硯白的聲音提醒了許未,他很不幸,沒有死,“準備好了嗎?”
“我可以咬你了嗎?”
!!!!!!!!
許未承認,他做夢都想江硯白咬他,可是,他現在根本沒發.情啊!
好不容易騙到了,不能浪費這次機會啊。
“我……還沒發.情……”饒是許未的心理素質,現在也臉紅耳熱了,聲音嗡嗡的。
“哦?”江硯白又壓低了些,仿佛要與他癡纏在一起,“你昨晚可不是這麼說的。”
江硯白笑了,神情狀似回味,語氣輕佻又藏著蠱,一字一句道:“昨晚你推倒我,強迫我,命令我——”
“咬你。”
“你還信誓旦旦地說你發.情了。”
“許未。”江硯白伸出手指,輕而緩地勾勒著許未的臉頰,順勢而下,挑起了他的下巴,“還是說你在騙我?”
“喝酒裝醉、蓄意勾引……”
“許未,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
江硯白就是個妖孽,他是傻了才招惹他。
許未被他逼問得狼狽不堪,恨不得落荒而逃。可他卻是是欺負了人家,把人糟蹋成那副樣子,都不好見人了……如果說是意外,未免過于渣男。
最后許未只能心虛地硬著頭皮說:“那……先佘著?”
當時他都不敢去看江硯白的臉。
后來他借口肚子餓,倉皇起床,鵪鶉般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一連洗了幾把冷水臉。
再后來,許未開始躲著江硯白,上午大家一起漂流的時候,他特意坐了另一只皮劃艇,離江硯白遠遠的。
然而漂流完大家上岸時,看到江硯白因為被水浸濕而變得幾乎透明的衣料,以及在那之下猶抱琵琶的大片牙印后……
后下皮艇的許未在此起彼伏的口哨聲中腳底打滑,一不小心跌進了水里,濕了個徹徹底底。
回去的路上,許未不想跟江硯白坐一起了,但車上的人默契地分好座位,只給他讓出江硯白身邊的位置。
許未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坐的一路的,從前他大家的調侃不甚在意,有時候笑笑,有時候太過界了會澄清。
只這一次,他安靜如雞。
他選擇了最慫的應對方式——躲。
下車后不敢跟江硯白道別,到宿舍了不敢回江硯白信息,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夢也在躲江硯白。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課,他腦袋暈暈乎乎的,走路的時候腳步都有點兒大飄。
草。
他這是怕出了生理性.反應?他許未真有這麼慫???
是的。
真這麼慫。
在教室里看到江硯白的瞬間,許未腿有點軟。他甚至有些想翹課。
“早。”江硯白已經看到了他。
許未只好點頭,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早飯吃了嗎?”江硯白問。
許未當然沒吃,但他又點了頭。
一時沉默,兩個人就干坐著,誰也不先開口。
“哥你作業做了嗎!江湖救急!救救孩子!”林征忽然跑了過來,看到許未仿佛看到了親人。
江硯白的作業他是不抄的,因為這狗人裝得不行,每次都寫得跟標答一樣,抄他等于自曝。
許未一臉木然:“……”
林征:“你不會沒寫吧?”
自從許未住宿舍后,逃課都少了,又經過上次月考那大半個月的卷王行為,大家都以為他金盆洗手棄暗投明了。
林征也這麼以為,所以第一時間來抱大腿。
許未:“有哪些來著?”
“語文兩套卷子再加三篇八百字周記;數學三套卷子加習題冊兩個大章;英語兩張學習報再加兩篇作文一百道完成句子練習題;物理還有……”林征開始了滔滔不絕地報菜名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