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未。”最后一封信,老李看向了窗邊的那個少年,陽光洋洋灑灑落在他那頭發上,不說,還挺好看,老李暗暗后悔年輕的時候沒給自己整一個。
到了這個時候,許未也是聽話的,他本來也不是隨時隨地犯渾的刺頭。
走到講臺前,他本以為老李還會說些什麼,比如說好的剃頭又在哄他,結果老李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將信交給了他。
許未回到座位后,老李再次開口:“成績表分班表這些我就不貼了,臨分別還要看成績太憋屈了,你們分到哪個班信封里都有,等我出去了再看啊。”
老李摸了摸他的水瓶,頓了頓,聲音隱約有些哽咽:“恭喜你們,又長大了一歲。”
明明不是畢業就是個分班,可老李整這一出,惹得同學們鼻子微酸,膽子大的直接開口激情表白,也有人跟著喊舍不得。
老李擺擺手,在此起彼伏的挽留聲里,走出了教室。
教室好像瞬間空了,十分安靜。
大家空前默契,都默默地在看老李給自己的信,親手寫的。
許未也在看。
老李是教語文的,情感豐富,字卻不似本人,很是瀟灑飄逸。
他給許未寫的信很長,足足有三頁紙。
許未安靜地看著,抿著唇,捏著信的手指不自覺用力。
“老李罵你了?不會吧?”秦朝昳的信有一頁半,看得快。他看完后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兒。
可惡,干什麼這麼感人,這不能讓我一個人哭!必須看許未這狗掉眼淚!
然而他湊過來時,并沒有看到想要的畫面。
教室里不少同學看信后都一副恨不得抱著老李在他懷里哭唧唧的樣子,唯獨許未,冷著臉的樣子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殺人。
章楠踹了腳秦朝昳的板凳,示意他閉嘴,這才揚了揚手里門票一樣的小卡片。這是老李特意設計制作的,上面寫著每個同學的新班級,寓意著通往人生下一站的門票。
“我在三班,你呢?分到哪個班了?”
明高高一不分快慢班,是文理分科后才設置班級梯度。高二年級一共23個班,理科11個,一班特快,二班三班次快;文科反著來,數字越大的越好;3個體育、藝術班夾在文理中間,剩余的全是平行班。
許未視線從信上收回,一聲不吭地把信折好,塞回信封,抬頭,語氣無甚起伏地說:“一班。”
*
秦朝昳打開許未儲物柜的時候,人都傻了。他很幸運地還留在十班,因此主動提出要幫許未搬書。然而看見柜子里相依為命的那雙替換的籃球鞋,他忍不住想要飆臟話。
明高的教室標配之一就是儲物柜,畢竟書多卷子多,即便是私立也不能免俗。至少秦朝昳的柜子里就塞滿了各科參考書,雖然他差不多每本都只寫了個名字……
“你是禽獸嗎?”
這句話在秦朝昳跟著許未來到一班門口的時候,再一次問世。
原因在于一班教室門上貼著的新班級學生成績表。
“你是禽獸嗎?啊?”
“數學147,英語144,理綜287?您語文是故意夢游鄙視人呢?”
“壓線進一班……禽獸!!!”
即使知道許未腦子好成績棒,但直面這樣的分數沖擊,感受還是不一樣的。秦朝昳回想起自己前兩天的各種努力,只覺得心酸。早知道還不如躺平呢……
這下人進一班,他給提鞋,物理層面象征層面雙重意義。
他賭氣似的把許未背上的書包拉鏈拉開,將手里提著的那雙籃球鞋塞進去,末了拍拍手,笑著說:“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去吧小未未!倒數算什麼!你可是鳳尾啊!!!”
說完他一溜煙跑了,絲毫不給許未教訓自己的機會。
許未根本就沒想教育他。
他的視線凝在了成績表上的最后一位。
江硯白。
至少從表上的分數來看,這位同學直面的人生,要比他更慘淡。
怪不得早上十班同學震驚了,他都驚了,可不嗎,倒數第一倒數第二,差一點兒攜手滾出決賽圈,說跳樓殉情一點也不過分。
草。
怎麼被帶歪了跟著說殉情了。
許未嘖了聲,這才進了教室。
大概是因為一班原本就有七八個成績好的留下來,相比于別的班,算是變動最小的,再加上老李整活花了些時間,十班同學幾乎是全年級最后“搬家”的。
一班教室出乎意料的空,只剩下一個人。
男生穿著白色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站在講臺前,在門開時側首看來,嘴角漾出極淺的笑意,像是等候多時。
一貫的溫和有禮,又隱約蘊著絲冷。
許未暗暗評價了句這很江硯白。
“袁老師有事先走了,我留下來負責。”江硯白在解釋此時的狀況,“你是最后一個。”
明明知道對方不是那個意思,但“最后一個”四個字好死不死戳中了許未的敏感點,他刺猬一樣當即反駁:“你才是最后一個。”
江硯白愣了愣,很快明白了許未的意思,也不惱,只是輕聲笑了下。
“今天暫時自己選位置,正式開學后袁老師會再調動,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