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傅珣沒拒絕,只是說:“那我自己開車去,車可以停在機場,但你一會怎麼回,我再讓程東旭來接你?”
陸荷陽沒有駕照,但不是很重要:“我坐地鐵就好,也不是很麻煩。”
說定之后,兩個人就趿拉著拖鞋下床洗漱,明明有兩個衛生間,卻不約而同擠在一個洗漱臺上刷牙,胳膊肘不時相碰,睡衣的布料摩擦在一起發出窸窣的聲響。
陸荷陽忽然大發慈悲要給傅珣剃須,抹剃須膏時,還很有趣味,他忍俊不禁地將綿密的泡沫覆蓋在對方嘴唇周圍,又故意往下多點出一團,把傅珣打扮得像個圣誕老爺爺。可到握住剃須刀的時候,才發覺給自己剃和給別人剃完全是不一樣的角度和手感,他舉步維艱、小心翼翼,最后在下頜處給人剃破了口,洇出一點血。
其實傅珣連嘶一聲都沒有,只是輕微地皺了皺眉,可陸荷陽大驚失色,匆忙用紙巾止血,然后沖凈了剃須刀塞回對方手里。
“抱歉,你還是自己來。”
“陸荷陽。”傅珣咬牙切齒,用拇指指腹抹了抹堪堪凝住的細小傷口,“我發覺你這個人,管殺不管埋,撒手倒快。”
陸荷陽遺憾地走出洗手間,揚起下巴挑釁:“下次想做的時候別找我,反正我不管埋。”
第61章 相信我
后來開車出發的時候就有點遲,陸荷陽坐在副駕上,看傅珣踩著油門風馳電掣,良好的預判使得他一次也沒有違章,順利抵達。
但在這樣緊張的駕駛下,陸荷陽也就沒能開得了口。好在到達得比預期早,他覺得還有一點時間可以談一下這件事。
傅珣正要拉車門,被陸荷陽攔了一下右臂臂彎。
陸荷陽猶豫片刻,說:“我想跟你聊一下。”
一般另一半以這樣的開場白開口,很難不讓人感覺出了什麼大事。
傅珣看一眼腕表,回轉身體,坐正,看向陸荷陽。
下頜上的剮傷也一并轉過來,變成暗紫色的一塊斑點。
這一下又顯得太嚴肅,但其實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陸荷陽覺得口干得厲害,從杯架抽出礦泉水,迅速擰開抿了一口。
“你有什麼工作是一定要周日做的嗎?”
傅珣怔了兩秒,領會到這個問題的真正含義,他嚴峻的表情松了松,伴隨一點如氣音般的笑聲,他早就察覺陸荷陽似乎有些心事,不過沒想到是這件事。
他平穩地回答:“等我從瑞典回來,再跟你說。”
但這個反應太過輕描淡寫,使陸荷陽感到不快。他覺得正因為他很重視二人的關系,所以才會這麼緊張,但對方好像明白過來之后,反倒變得不甚在意。
“傅珣,你知道我并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但你不說清楚的話……”陸荷陽想說,他是不會讓他走的,但沒說出口,傅珣吻了過來。
一開始因為他說話時頭部的晃動,這個吻產生偏差,只吻到嘴角,后來嘴唇又移動進行校正。
這個時間和場合似乎只適合一觸即分,但傅珣緩慢地加深了這個吻,甚至親吻出密密匝匝的水聲,有些不管不顧的意味。
等陸荷陽反應過來的時候,傅珣已經吻到了他的耳垂,然后是高領毛衣里套著的還沾染昨夜吻痕的脖頸。
陸荷陽覺得這個人很無賴,卻扶緊傅珣還搭在換擋桿上的手背,難以自持地發出一聲悶哼,隨即閉緊嘴,又喘息著說:“你要出發了。”
傅珣低頭又瞥一眼腕表:“時間還夠。”
“夠什麼?”陸荷陽下意識接問,問完又覺得臉熱。
車庫有車駛進來,在減速帶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車燈晃了一下眼。
他看到傅珣抬手摁下按鈕,關閉車輛頂棚,又將空調調高兩度。
“夠做你腦子里想的那件事。”
等上地鐵的時候,身體酸軟,后背被方向盤抵得難受。他疑心后背的衣服可能有點皺,但還好有外套,也就隨它去。
外面很冷,地鐵里又太熱,剛剛還出過汗,后背殘存一點濕黏,體驗算不上太好。
其實傅珣問過要不要在原地等程東旭來接,陸荷陽覺得也很耽誤時間,于是還是堅持自己回家。
離東湖別墅還有五站地,地鐵即將從地上行駛至地下,五秒后由光線充沛的街景轉至深黑,人會產生輕微的失重,重心開始向前。他集中注意力倒數,可手機收到消息,傅珣說已經登機,九個小時以后再聯系。
剛剛依靠轉移注意力努力積蓄起的一點不在意瞬間渙散開,像是捧了好久的一抔螢火蟲,散得漫無邊際,再也攏不起來。還是很難不感到失落,一個星期的行程而已,較之十年好像不值一提,但他們和十年前不一樣了,那時候可以忍受這種分別,是因為覺得對方并不需要自己的一腔愛意。但現在,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相互吸引,兩個人像是同一盞被打碎的花瓶,每一塊碎片都叫囂著要拼在一起才完整。
這種感受對陸荷陽來說很生疏,缺乏處理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