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漲紅著臉要開口說點什麼,陸荷陽擺擺手,說:“多謝,下次來家里吃飯。”
下一秒傅珣用腳后跟砰地帶上了門,多余人程東旭眼前一黑,對著深灰色的防盜門發呆,足足一分鐘,才搖晃著身軀離開。
房間里兩個人通過門禁可視電話的監控屏,看著程東旭發怔和離開的模樣,憋笑憋得可憐。
陸荷陽扶起眼鏡,揉一揉笑出淚花的眼,搡一把傅珣:“你到底說什麼了,把人嚇成這樣。”
“也沒什麼。”傅珣聳聳肩,彎腰打開鞋柜,隨口回答,“他不禁逗。”
陸荷陽正站在進門腳墊上躊躇,傅珣將一雙深藍色家居拖鞋擺在他腳下,自己穿另一雙。
陸荷陽抿了抿嘴唇,環顧一下四周,半是打趣地問:“經常有客人來?”
“客人穿一次性的,而且除了程東旭和程奚也沒什麼人來。”傅珣說,隨手將外套掛在玄關衣架上,“這是之前給你準備的,我本來想著,等從鹿縣把你接回來,解釋清楚以后,你大人有大量或許會來我這造訪一下。”
傅珣笑了:“結果沒想到……”
話說到這里就斷了,沒有再追根究底的意思。可陸荷陽將腳踏進尺碼恰好的拖鞋里,還是抬頭說了一聲“抱歉”。
傅珣立刻走過來,將他的大衣接過,打斷他:“不提了,你喝水嗎?”
不待他回答,傅珣已經卷起衣袖,走進廚房洗杯子燒水。
這幢別墅是傅家的財產,傅珣不習慣有人伺候,回傅家以后就自己搬到這里來住,有阿姨一周來兩次照料一下生活,這里離公司也更近一些。這邊都是單棟別墅,里面有兩層,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廚房,樓上是主臥、次臥和書房,裝修風格偏北歐,灰色系低調極簡,加之東西不多,使得這間別墅看起來愈發闊大,確實要比自己租住的那間寬敞許多。
陸荷陽把這里當景點參觀,窗外林蔭道有人跑步、有人遛狗,后院多是不需經常打理的綠植和草坪。秋日的草坪被剃得很短,像一塊完整的焦黃起酥,上面架著一個蛋殼樣式的吊椅。雖然主人無心種花,但還是有鳥雀銜來的種子,在草坪上間或開出幾簇淡紫色花叢和毛絨絨的蒲公英。
他逛完回來,又拖著箱子上二層,站在兩扇門前猶豫。
直到傅珣端著水杯走過來,一把奪過行李箱,拎進了主臥。
“怎麼?還想去客臥睡?”傅珣蹙眉,神色不善。
“我只是不太確定。”陸荷陽眼里含笑,帶一點歉意,讓人生不起氣。
傅珣啞了火,將水遞過去:“你剛剛不是問,我和程東旭說了什麼嗎?”
陸荷陽“嗯”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一口。水流剛蔓延至嗓子眼,聽到傅珣說:“我讓他下次喊你嫂子。”
“咳咳……”水嗆進氣管,沒能咽下去,全咳出來,也不知是咳嗽的原因還是別的,陸荷陽的耳根也跟著紅了。他用手指揩了揩下頜上的水跡,看到傅珣眼尾藏著笑,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將床頭柜上的抽紙遞過來。
“還有什麼不確定的嗎?”傅珣最后問。
第59章 烙印
陸荷陽睡醒的時候,恰是黃昏。深秋天黑得早,夕陽落盡,西側天際余一抹魚肚色的白,其余的部分已徹底變為濃郁的靛藍,隱約看得到幾片疏星。
剛剛收拾完抽空去補辦了電話卡和一些證件,回來后他就睡著了,而傅珣現在還在書房辦公,從回來就沒休息過。他消失幾天本就造成了公司不小的壓力,現在傅喬羽又被逮捕,整個集團人心惶惶,亟需他重新歸攏人心。
陸荷陽將書房門打開一條縫隙,看到靠墻一排高大黑色金屬書架,傅珣坐于辦公桌前,執著一根萬寶龍鋼筆,對著電腦正在開會,手指不時頂開筆蓋,又摁回,如此反復。
“并購諾亞的方案整體就是這樣。”對面說。
傅珣將筆啪得一聲往桌面一扔,對面立刻噤聲。
“你是CFO,你自己說,這東西拿得出手嗎?”傅珣用力捺著額角,“我參與的case不多,都看得出這方案有多潦草,你們到底有沒有做第三方數據調研?”
房間內的低氣壓使得陸荷陽也胸悶得厲害,他悄悄重新帶上門,不去打擾。
打開冰箱,竟然有新鮮的肉蛋蔬菜,大約是每周來兩回的阿姨留下的寶貴物資。陸荷陽抱著菜清洗,滾水里臥了兩個金黃雞蛋,開始煮面。
雖說烹飪這件事上他并沒有傅珣那樣有天賦,但獨居十年總有一定技藝傍身,餓不著自己。油鹽醬還好找,都在臺面上,醋不知所蹤,尋覓未果,鍋里沸騰不歇連帶著雪白蛋花要溢出鍋邊,陸荷陽只得先熄了火,伸直手臂在吊柜里翻找。
“要找什麼?”
傅珣的聲音驀然出現在身后,下一刻這個人已經覆上他的后背,從吊柜最里側將未開封的醋瓶毫不費力地取了下來。
“你平時不吃醋嗎?”陸荷陽不理解。
傅珣笑,像個無賴:“你不在,我吃誰的醋。”
“……”
陸荷陽無奈接過醋瓶,想轉身卻不能,傅珣扶著他的腰屈身去看鍋里,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