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不可以和陸先生同桌吃飯的。”任姨溫和地笑起來,“您慢用。”
雖然無心吃飯,但陸荷陽還是每道都嘗了嘗,一是味道確實不錯,好像每一道都有照顧到他的口味,二是不想叫任姨白費心思。
一頓神思不屬的飯吃罷,任姨本提議領他去二樓逛逛,他委婉拒絕,讓任姨去收拾廚房,自己逛一逛就可以。
他不是沒有自己的心思,獨自逛的話,或許更便于發現別的出口和關于別墅主人的信息。他提起一顆心,緩緩步上二樓。
第21章 鎖一輩子
二樓有一間主臥、一間客臥,分別帶了一個衛生間,最東邊是一個書房,里面有寬大的辦公桌和通頂的書架,書不少,而且看起來是為他私人定制過,以心理學和哲學居多,另外還有他從高中時期就比較熱衷的法國文學。
缺少電腦的書房讓他略感失望,他關上門,走進主臥。
正如任姨所說,房間里已經布置好了。空氣里有淡淡的玫瑰香薰味道,中央空調開得很足,被褥床套都是新的,衣柜里擺放著新購置的、吊牌都未拆除的衣物,尺碼也是按照他的身材挑選,連內褲和襪子這種私密的尺碼都很合適。
這讓陸荷陽內心隱隱有種可怕的猜測。
臥室連著一個不小的陽臺,他拉開門看了看,陽臺是全封閉的,窗戶外釘了一排锃亮的鐵欄桿,明顯是新加裝的,欄桿之間的縫隙只夠伸得出一只胳膊。對面的建筑物距離起碼在五百米以上,揮手求救,也幾乎很難被看見。
他抓住鐵欄桿用力晃動了一下,紋絲不動。
正當他沉浸于這一不能被窺見的隱秘嘗試,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將他嚇了一跳,他迅速撤回手,環顧房間,最終在床頭柜上發現了正在閃爍的固定電話。
任姨沒有接,電話鈴聲很執著地持續,陸荷陽有一種預感這通電話是打給自己的。
在劇烈的心跳聲中,他伸出手,提起了聽筒。
“喂?”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呼吸聲,讓耳廓內泛起潮氣,卻遲遲沒有說話,對方沉默了兩秒,終于開口。
“還習慣嗎?”
“陸珣!!”這聲音陸荷陽再熟悉不過,“你是不是瘋了?!”
“你聽我說……”陸珣竭力安撫他,“不要嘗試逃跑,窗戶被封死了。過幾天我會去看你。”
陸荷陽難以置信:“你到底想怎麼樣?這是什麼?保護?”
說罷又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又顫著聲音改口:“還是報復?你先放我出去,我們可以談。”
可陸珣回以他無盡的沉默,陸荷陽頹然坐倒在床沿上,手指插入發間,近乎歇斯底里:“我還要上班,陸珣!”
“你還在停職調查期,院長那里我也替你請過假了,他很贊成你避一避風頭。”
“不是這種避法。”
現在這種境地與被關起來坐牢,實在難分上下。
陸荷陽繼續說道:“而且你哪來的錢買別墅、雇傭人?陸珣你這些天到底在做什麼?!”
陸珣突然詐死就是一個迷,現在愈發未知。
“假如無聊的話,書房有很多書,你還可以看電視……”陸珣平鋪直敘,話語里聽不出情緒,“等我。”
“陸……”
電話被突兀地掛斷了,嘟嘟地響起忙音。
在這短暫的談話過程中,陸荷陽從始至終都沒有拿到控制權。
他茫然地舉著話筒,整個人如被狂風刮斷的風箏,飄然欲墜。
忽然他放下電話,起身快步走到窗戶對面的矮柜附近細致查看,從裝飾畫摸到抽屜的下沿,最后在上方插座的孔洞里,發現一點間或閃爍的暗紅色小燈,里面藏著一個隱蔽的針孔攝像頭。
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他知道這絕不是唯一一個,在這幢房子里,有無數雙眼睛,他無時無刻不生活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書房、餐廳,甚至衛生間。
他承認,在這里他沒有人身安全之虞,但他毫無尊嚴。
他已經墮入泥里,陸珣卻還要踩上兩腳。像極了十年前,溜冰場上,他對他的嘲弄。
陸珣在羞辱他。
憤怒的他揮手將矮柜上的裝飾畫和花瓶全部掃到地上,在碎片四溢的巨響中,他內心傾塌,一地廢墟。
陸珣看著手機里的監控畫面,屏幕被密密麻麻131個攝像頭分隔成多個小塊,他可以在任一攝像頭之間切換,并且調整角度。
最后他在后院的花園里找到了臉色慘白的陸荷陽,他坐在一片淡紫色的玫瑰花叢掩映的長椅上發怔,無聲無息,如一潭失去生機的死水。
“還滿意麼?”徐澗中在邁巴赫寬敞的黑色座椅里交迭著腿,漫不經心地轉動自己大拇指上的紅寶石扳指。
“徐總費心了。”陸珣藏好痛苦的表情,神情寡淡地看向車窗外。
“道德感太重未必是好事,我看你這個便宜兄弟并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徐澗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我不介意把這幢別墅賣給你,他要是不聽話,你想關多久就關多久,想鎖他一輩子就鎖一輩子。
”
一輩子。不能再用那張漂亮的臉蛋出去討人喜歡,不能對他說不要,不能拒絕他,他只能呆在他為他打造的籠子里做一只金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