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荷陽不明白陸珣怎麼可以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一切。他躲了他十年,再次聽聞他的音訊卻是他車禍身亡的消息,他立刻結束國外的一切回國,一回來就剩一抔骨灰,在瓷白的壇子里裝著,冰冷得像一場噩夢。
現在這個人死而復生,陸荷陽心情復雜,但用詐死騙他回國這種說辭,明顯是戲言,他絕對不會相信。
“你他媽有病。”陸荷陽咒罵一句。
陸珣走到床側,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糾正陸荷陽扣錯的衣扣,陸荷陽抿唇,下意識錯開肩膀躲避。
懸在半空的手指滯住了,眨眼間它上移用力掰住了陸荷陽的下頜,逼迫他看著他。
“我本來就是個瘋子,你最清楚不過。”陸珣眼里的笑意消失了,“更何況,我現在是個死人,法外之徒,做什麼都可以。
“你最好乖一點,我還能與你演一演兄友弟恭。”
陸荷陽瞪視著他,瞳仁因為低度的近視,而呈現一種霧蒙蒙的色澤。陸珣的指腹從他的下頜撫弄到唇畔,在唇珠上輕輕一捻,然后又蝴蝶一般翩然離去,將第三顆錯位的紐扣扣進正確的扣眼里。
“眼鏡。”陸珣順手在床頭柜上翻找出陸荷陽的金絲細邊眼鏡遞了過去。
陸荷陽并不領情:“我不管你是真死假死,父母死后,我們早已互不相干。這里是我家,我有權請你進來,現在也有權請你出去。”
陸荷陽這是要把他當陌生人。
陸珣勾唇,瞇起眼睛:“互不相干?”
陸荷陽未來得及說話,手機先響起來,一串陌生的號碼,說明此前并不在通訊錄里。
陸荷陽用警告的眼神盯住陸珣,接通了電話。
“喂?”
“陸先生。”電話那頭是一個中年男人,不知為何,措辭謹慎,話語間透露著小心翼翼,“您昨晚加急要重新訂做的墓碑已經做好了,您什麼時間有空來看看?”
“什麼墓碑?”陸荷陽又開始頭痛。
“您昨晚來墓園,要求我們重新給陸珣陸先生做一個墓碑。”
“為什麼要重做?”陸荷陽露出狐疑的表情。
“……”對面沉默片刻,好不容易開口,“您要我們,在陸珣先生的名字前,加上……加上兩個英文單詞……您不記得了嗎?”
腦海里大霧彌漫,他依稀記得自己冒著細雨醉醺醺地跑到墓地,大力敲開了管理員的房間。
“什麼單詞?”
問出口的一瞬間,記憶變得尖銳,沖破那層大霧,在他腦海中變得鮮明。
“my love。”電話那頭的男人尷尬地說道。
“……”
陸荷陽用手掌遮擋自己窘迫的表情,指尖重重地揉著太陽穴,直到揉得通紅:“好了,你不要再說了。錢回頭我會照付,東西我不要了。”
掛斷電話,陸荷陽發現陸珣赤裸著上半身,系一件圍裙,端著平底鍋,從臥室門框邊露出半張臉,笑瞇瞇地問道:“煎雞蛋吃嗎?”
圍裙外露出腹肌邊緣的縱橫阡陌,陸荷陽走神片刻,忽而想起那通難堪的電話前,二人所談的內容。
“我說了互不相干,你給我滾出去。”
“陸荷陽。”陸珣笑了笑,“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生性涼薄,養不熟。”
“別忘了,十年前,是你先勾引的我。”
絆倒鐵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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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很會做
陸荷陽被勉強摁坐在餐桌前,面對擺在盤中黃燦燦的煎雞蛋發怔。
其實陸珣說得沒錯,他們實在算不上清白。
十年前,陸珣從陽臺翻進他的臥室,用刀尖抵著他的眼皮,是陸荷陽說他可以讓他舒服。是身為哥哥的自己親自教會他墮落。
“我把煎得最好的那個給了你。”陸珣說,“我孔融讓梨,你作為一個哥哥,應該對我說聲謝謝。”
“……謝謝。”
得到對方的回應,陸珣提起筷子,露出滿意的表情。
陸荷陽吃下一口雞蛋,實際上煎得很嫩,加了一點醬油調味,或許是知曉他腸胃脆弱,牛奶特地加熱過,但他無心品嘗。
他的思緒很亂,似乎最明確的一點是,他不該喝醉失態,更不該把這個人帶進家門。
“所以你什麼時候……”
“我并不打算走。”陸珣預判了陸荷陽的問題,“你看我已經死了,沒有居所,沒有身份證,我只能住在你這里。”
“如你所知,我很會做愛。”陸珣含著笑,在陸荷陽發怒之前立刻補充道,“當然假如你不需要的話,我可以做家務,做得還不錯。”
其實倘若他們是普通的兄弟,跟千千萬萬對兄弟一樣,在一張床上睡覺,一張桌上吃飯,踢過球,打過架,搶過姑娘,一起長大,那麼陸荷陽或許會管他。
但他和陸珣是什麼關系?
他們肌膚相親過,更是刀刃相向的仇敵。
陸荷陽知道陸珣恨他,他重回陸家之后的每一日,陸珣都在恨他。而陸珣,亦是陸荷陽與父母之間一道消除不掉的裂隙。
十三年前,陸荷陽還不姓陸,他姓林。16歲的林荷陽放學回到家,發現養父母面色難看,家里坐著一對陌生的中年男女,看到他就抹眼淚,說他是他們被拐賣的失散多年的兒子。
林荷陽在短暫的驚訝之后,平靜地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跟著親生父母陸秉文和蘇梅離開了生活16年的海河市,搬到嘉佑市和生父母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