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許言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喂?”
直到現在,常庚聽到對方的聲音,渾身緊繃的肌肉才全部放松,松弛下來甚至都能感覺到隱隱生疼。他凝了凝神,說:“可以起飛了。回來吧。”
許言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度:“真的嗎?太好了。我馬上上來。”
接著,常庚透過駕駛室的擋風玻璃上看到有個身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鉆出來,站在機下沖駕駛室揮揮手,接著又鉆進機腹。過了一會回到原地,揮動著手里的紅布條,告訴飛行員已經把輪子的插銷拔開,可以起飛了。
常庚居高臨下看著這個鮮活的身影,臉上沒什麼表情,心里卻把各路神佛都感謝了一遍。
天知道剛剛那幾個小時他是怎麼過來的。
這輩子永遠不要再來一次。
空乘接到機長通知剛剛打開艙門,艙門前站著那個笑臉盈盈的工程師,小空乘才剛剛張開嘴想跟對方說辛苦了,話還沒說出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她們身邊掠過,沖到機艙門口,把才邁進來一只腳的工程師一把拖進懷里,死死地抱住。
許言跌入突如其來的懷抱,剛剛想推開他,抬起的手停止了動作。
常庚在發抖。
就如同當初扶貧期間房子倒塌的時候一樣,許言感覺到常庚在不受控地微微發抖,他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許言知道,他在機下擔驚受怕東躲西藏的時候,常庚在機上也深受煎熬。他也不敢想,自己萬一真的發生點什麼,常庚會怎麼樣。
這麼想著,許言本來打算推開人的手,放在了常庚的后背,一下下輕拍:“嚇著了吧。
我沒事。不怕。”
常庚把人放開,摸了摸許言的臉,深深地看了他兩眼,沒有說話,轉頭回駕駛室。
一轉身,看到身后幾個空乘一臉驚嚇地張大了嘴巴,他也沒說什麼。
看到了就看到了吧。
常庚可以把自己關進駕駛室避開眾人的眼光,許言就沒這麼好命了。
他的視線剛剛被常庚擋得十成十,壓根不知道兩個人的親密相擁被空乘從頭看到尾。常庚離開后,他被受到了驚嚇的空乘們給驚嚇到了。臉漲得通紅,低著頭不敢看人,只往座位上鉆。
扣安全帶的時候心里還在罵常庚,怎麼這麼沖動,現在這事該怎麼收場。
航班終于順利起飛了。
許言從來沒坐過讓人這麼如坐針氈的航班。小空乘們都快八卦死了。
常機長是什麼人?
當初在優秀員工表彰會上,常機長一人占據整個舞臺,那身材那相貌那舉手投足的,讓多少小空乘們傾慕。當時只是一門心思想用色相迷惑許言的人,也沒想到居然順帶把其他人給誤傷迷得團團轉。
這些女孩子在私底下搞過機長評選,常庚以壓倒性的票數高居榜首,當之無愧的飛行員之草。
自從許言離開后,常庚身上禁欲憂郁的氣質更讓人平添魅力。能飛常機長的航班,那可是小姑娘們的夢想啊。
今天她們看到了什麼?
她們的男神抱著一個男人半天不撒手,臨走了還摸人家的臉。
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兩個人是什麼關系了吧。
所以,小空乘們對許言的好奇心現在真的是爆了表了。
如果不是乘務長壓著,她們非得撂下手頭的活都跑過來圍觀許言了。
航程進行到一半,常庚交班出來。
這個班前后耗時實在是太長,加上心緒波動太大,常庚從駕駛室出來后都餓得有點虛了。
他自己動手在操作臺上弄餐食,乘務長看到趕緊過來:“機長,我來吧。”
常庚擺擺手:“沒事,我自己來。”
微波爐嗚嗚嗚地在轉動,常庚端著一杯水站在旁邊,眼神的焦點也不知道是對著啥。
乘務員被這周身的氣場給震得,都沒敢在他身邊徘徊,而是聚到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依然在好奇地盯著他的背影。
這根民間票選第一的草,此刻的背影卻流露出無盡的話語,好像在講述著一個什麼故事。
微波爐“叮”的一聲,讓所有人都回神。
常庚端著餐食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一通吃。
吃飽喝足了,他撤下餐盤,喝了兩口水,問空乘要了條毛毯,關上舷窗,放倒座椅靠背,往眼睛上扣上眼罩,睡覺去了。
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一絲猶豫都沒有,都沒有往后面經濟艙看上一眼。
八卦的小空乘們還以為常機長出來后第一時間會去找那個機上八卦風暴中心的工程師,結果真的是大跌眼鏡。
她們都在竊竊私語,懷疑之前在艙門口看到的八卦場景其實是幻覺。
這種幻覺一直持續到航班準備下降。
常庚這一覺睡得可真久啊,醒來都快降落了。
許言坐在后頭,有些忐忑。他知道常庚是飛第一班,早就已經交班了。本以為交班后他會過來找自己,坐立不安地等了幾個小時也沒見到有人過來,知道常庚肯定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