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常庚,跟以前的常庚判若兩人。感情上的挫折淬煉了他,公子哥的氣息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憂郁、冷靜和薄情,寡言少語又專業技術過硬,常庚現在真就是一個從小說里走出來的禁欲系霸道總裁的風范,走在路上都時不時會有小姑娘回頭看他,有時候也不排除有小伙子回頭看他。
就這樣一個人,在聽到“前男友”這三個字后,臉上的面具似乎出現了龜裂,一只手鉗住溫雅的手腕。
許言的名字就如同禁忌,在他們之間很少提到,但他們都清楚,常庚沒有邁過去,一絲一毫都沒有過去這個坎,他甚至是完全都沒想到要過去這個坎。
這個坎就像是他親手給自己刨的一個深坑,主動跳進去就不打算出來的那種。
溫雅的手腕被他攥得哇哇叫,他都沒有反應過來,付思辰眼見不對,一個手刀劈過去,把女朋友解救出來一看,姑娘的手腕都有個非常明顯的紅印子,看樣子第二天得紫了。付思辰臉都快黑了。還沒等他發作,常庚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干了些啥,趕緊過來想看看自己造了什麼孽,付思辰半個身子把人擋住,不給他看。
有了女朋友就不認兄弟的付思辰窩了一肚子的火,心疼溫雅的手腕。本來想告誡溫雅別跟老二說關于什麼前男友的事,但看到常庚那種沙漠中迷路的行人遠遠望見綠洲的眼神,絕望中迸發出一絲希望的神情,他又不忍心。
溫雅這次是到法蘭克福參加的國際航空展,見到疑似許言的人出現在德國一家飛機發動機制造商的展臺上,跟幾個華人模樣的客戶在展臺內交流。
德國,好遠啊!
常庚癱坐在酒吧的沙發上,仰著頭看天花板的金屬風橫七豎八的鋼管,心里想的是:他當年拖著病體和難過的心,是怎樣漂洋過海到的這麼遠的地方,這兩年,他一個人又是怎麼過來的。
不能想,一碰就疼。
不就是德國嘛!
一個航班就到了。
常庚抹了一把臉,抓起車鑰匙就站起身要走。袁程眼明手快把他拖住:“去哪!”
付思辰“哼”了一聲:“還能去哪,肯定馬上要飛過去唄。我告訴你啊,你現在可是喝了酒的,頭一個酒測就過不去。兩年都過去了,還差這一時半會的?給我坐下!”
吳桐起身把他二哥給按坐在沙發上。
袁程身子往前傾,低沉的聲音震動著胸腔:“你過去想把人帶回來?”
常庚一臉的理所當然。
袁程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他有手有腳有頭有腦,從小雅的說法來看,他完全是自由的。就這種情況下,兩年了,他也沒有聯系過你。你就沒想過其中的緣由?”
常庚臉上有些木。
他真的沒想過。
他不敢想。
他害怕。
于是就一直自欺欺人地這麼過日子。
溫雅在一旁說:“大哥的意思是,也許這是他自己的意愿?”說完她有些難受,“那二哥怎麼辦?”
常庚又把自己灌醉了,最后吳桐把他拖回家。
這兩年,他們勸得太多了,現在已經想不出新臺詞,只好由著他去。
第99章 他鄉
初春的德國漢堡,氣溫還是很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還沒有換下厚重的大衣,融化的積雪導致街道上好多地方都是濕漉漉的。
這幾天,這個發動機制造公司的研發部對面馬路總是停著一輛車,一停就是一天,從早到晚,差不多是踩著員工上下班的時間過來和離開的。
車里面一直坐著個人,有時候他會下車走動走動,多半時候都待在車里沒動。
常庚休了假,時間還不短,遞交申請的時候,領導眉開眼笑的。
這個工作狂飛行超時的問題一直讓領導很頭疼,每次都得強制他休息,這次居然送上門來,簡直卸下了領導心頭的一塊大石頭。飛行員超時工作,會被政府的監管部門給盯上的,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一頂“影響飛行安全”的大帽子扣下來,誰也扛不住。
所以,常庚很順利地來到了漢堡。
來之前研究好了這個研發部門的地址和上下班時間,航班落地就租了臺車,打算守株待兔。
坐在車里第三天了,也沒有見著他的兔子。
從最開始的心亂如麻,慢慢變成心跳加速,等了幾天后心境平和。
在車里,他想得最多的問題就是:如果看到他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他想了好多好多答案,兩年的尋覓和等待,可以寫出來的情緒實在是太多太復雜。
今天下午下起了小雨,顯得更冷了些。
常庚看著車外的雨,忍不住想:他一個這麼嬌氣的人,在這種環境里會很容易生病吧?
下班時間。
有人陸陸續續從那棟樓里走出來,雨不大,好多人就這樣頂著雨走路。
也有人打開傘。
其中一個打著傘的人,身型明顯比周圍的人小了一到兩號,穿得也比別人多,微微低頭走路,黑黑的頭發和白皙的皮膚透露出他是東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