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熬的一夜過去了。
許言第二天白天更加安靜。
常庚總有種家里只有他一個人的錯覺。
直到傍晚時分,常庚擺好晚飯,去叫許言吃飯。
許言站在陽臺上,看著樓下。
如果陽臺沒有護欄,常庚此刻肯定連呼吸都停了。
他慢慢地走過去,拉著許言的手柔聲地說:“我們吃飯好不好?”
許言的臉上不再是之前那種僵硬和冰冷,卻而代之的是絕望和痛苦。
他反手抓住常庚的手,哀求著:“常庚,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啊!放我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隨著許言的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到常庚的手背上,常庚才懂了許言在求自己什麼。
常庚給嚇得臉白得透明,一把把許言扣進自己懷里死死摟住:“許言,我知道你很難受。別放棄好不好,就算為了我,堅持下去好不好?”
常庚死死咬著牙,也控制不住眼淚直流。
許言在他懷里暴躁地掙扎著,崩潰得歇斯底里:“放開我放開我!活著太痛苦了,常庚,我不行啊,我真的不行啊!你放開我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一心求死的許言力氣相當大,如果沒有陽臺護欄,他絕對立刻翻身跳下去。
許言最終從常庚懷里掙脫,想往墻壁沖去。
常庚哪能放他跑了,攔腰死命箍著他。
兩個人從相反方向使勁,常庚都快急死了,這麼勒法,許言的內臟都要受傷了。
可是,常庚想留力的時候,許言卻不知道從哪里產生這麼大的爆發里,橫下一條心想一頭撞向墻壁。
常庚使上吃奶的力氣都幾乎摁不住許言。
他知道護欄攔得住一個人,但絕對攔不住那顆崩潰的心。如果他松開手,許言可能真的從此就不見了。
膠著之時,門鈴響了。
常庚簡直想罵街,這時候什麼人這麼不長眼,按什麼門鈴。
門鈴被鍥而不舍地按了很久,常庚聽到門外有人大聲喊:“許言!常庚!你們在嗎?”
是沈楚新!
常庚這是第一次對沈楚新產生天降神兵的期盼感。
他半拖半抱地把許言推搡到大門邊,迅速打開門。
沈楚新被眼前這兩個猶如扭打在一起的人給震驚了。
不過,他立刻發現許言不對勁。
常庚氣喘吁吁地說:“沈醫生!快來搭把手,許言他,我制不住他了!”
沈楚新二話沒說,把手上拎的小包往桌子上一扔,迅速打開。
往手上噴灑酒精消毒后,取出一管已經準備好藥劑的針管,眼明手快地往許言手臂上扎進去。
許言正緊繃著全身的肌肉要掙脫常庚,針扎進去后,手臂上立刻出血。
但沈楚新似乎看不到似的,冷靜地推針。
藥效很快,許言慢慢軟了下來,被常庚一把抱住。
鎮靜劑讓許言得以平靜地睡了過去。
常庚渾身被汗浸透,坐在地板上垂著腦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沈楚新收拾好東西,洗完手后,坐在沙發上等常庚冷靜下來,才問這幾天的情況。
常庚爬起來去喝了一大杯水,轉頭看看臥室床上乖乖睡覺的許言,坐回來跟沈楚新講這幾乎讓他也跟著崩潰的幾天。
沈楚新冷靜地聽完,很難得地拍了拍常庚的肩膀以示安慰:“辛苦你了。
終于熬過來了。”
常庚立刻扭過頭看他,速度之快幾乎閃到脖子:“你說什麼?”
沈楚新認真地說:“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用藥的基礎反應期很快就要過去了。”他看了看臥室方向,“小言今天的崩潰,能幫助他走向新生。常庚,你做得很好。”
常庚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把頭頂著膝蓋,放聲大哭。
又過去一周。
常庚回到工作崗位,要繼續飛了。許言則繼續病休在家。
許言給他系著領帶,撅著嘴哼哼:“就不能飛國內航線嗎?國際航線一跑又是好多天。”
常庚笑著捏他的臉:“國內航線也不能好好在家陪你啊,天天早出晚歸的,也就回來睡個覺的功夫就得走。還不如國際線,出去幾天,回來也能多待會。”
許言系好領帶,習慣性地在領帶結上拍了兩下,再退后欣賞欣賞,點點頭:“帥!”
常庚換好鞋,戴好帽子,上前兩步環抱著許言:“我不在家你要乖,按時吃飯,也要按時吃藥。記住了嗎?”
許言摟著他的腰,點點頭。
常庚也知道他多少有些敷衍,胃口依然很差,但相對之前那段可怕的時期,已經好太多了。
不能強求。
經過無法回首的第一周,許言逐漸恢復了情緒。
臉上的痛苦絕望慢慢消退,對外界的感知也逐步回來。
再經過一周,復診的時候沈楚新對許言的狀態有了非常正面的評價。
叮囑繼續按時吃藥,絕不能斷。同時還特地跟常庚強調,可以停止寸步不離的狀態,可以放許言一個人了。
常庚這才去銷了假,重返藍天。
這次飛的是東南亞,時間比較短,兩天后便回到了家。
許言雖然情緒上不再失控,但睡眠和胃口還需要時間才能恢復。
所以整個人的狀態還是比較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