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
他瞬間驚醒。坐起來甩甩頭,發現床上只有他一個人,頓時冷汗直冒。
跳下床往外面沖。深更半夜的,他也不敢張口喊,提著心臟在屋子里到處找人。
最后,常庚在陽臺上找到許言。
那天月亮很好,陽臺外面能看到碩大的月亮撒著月光。
許言搬了張小板凳,靠著墻坐著,抬頭看著月亮的方向,身上披滿了月色。
那種憂郁的眼神、悲憐的目光,常庚心生恐懼,覺得如果自己抓不住許言,他就會像嫦娥奔月那樣離去。
常庚輕輕地走到許言身邊,慢慢蹲下,手心敷上許言放在膝蓋上的手背。
不知道許言在這里坐了多久,手都有些涼了。
常庚抓著他兩只手,暖了暖,溫柔地說:“這里有些涼。”
許言搖搖頭,沒說話。
常庚說:“睡醒了?”
許言轉頭看著他,眼眶里水汪汪的,臉上撲滿的全是難過。
常庚心里一疼,輕輕地把人攬到自己身上,讓他的頭靠著自己肩膀:“我在這里。想說什麼,就跟我說,想坐著看月亮,我陪著你。要是難過,就在我身上哭。在我這里,做什麼都可以。”
許言哽咽地說:“常庚,我難過,我好難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常庚眼睛都紅了,輕輕撫著許言的后背:“嗯,我知道你很難過。我陪著你。”
許言不再說話,靠著常庚,默默地流眼淚。
常庚把人安頓在床上躺好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在陽臺上一直這麼蹲著,到后來腿麻木得完全找不到,緩了好久才站起來。
被汗濕透的后背早就已經干透。在所有房間都找不到人的時候,常庚給嚇得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在陽臺上看到許言的那一刻,他手腳冰冷。
真給嚇夠嗆。
常庚躺在床上,硬是睡不著。
倒是許言,哭過后應該事累極,呼吸很平緩,終于睡著了。
第四天吃藥,許言已經沒有什麼心理負擔,或許是對周遭的事情已經失去了太多感知,抓起來就吞進去。
反倒是常庚,因為頭一天晚上這麼一遭,現在到了吃藥的時間,他止不住地內心害怕想逃避。
真的恨不得把要全倒洗手間給沖走。
看把人都給折磨成啥樣了。
常庚不知道,之前那些根本不算折磨。
真正讓他崩潰的還在后頭。
第92章 艱難
第五天。
今天許言的臉色一直很蒼白,摸著手都是冰冰涼涼的。
常庚在這麼個夏天給他灌了個暖水袋抱著。
這幾天許言發呆的時間很多,常庚都是叫外賣送上來解決他們的用餐問題。
附件的大餐館、酒店,甚至連有些距離的大飯店,都被他翻牌子翻了個遍。
許言胃口非常差,常庚基本都是哄著喂著才讓他吃進去些東西。
這種情形下,縱使外賣都是很上檔次的飯菜,常庚都吃得味同嚼蠟。
晚上,許言說想泡個澡。
這是這幾天來他主動提的第一個要求,可把常庚給樂壞了,馬上吭哧吭哧地把浴缸給放好水,送許言進去后帶上門。
莫非沈楚新說的一周其實是個經驗值?看情形,許言正在慢慢好轉,說不定可以提前結束用藥初期。
常庚心情很好地把洗衣機的衣服拿出來晾好,又拖了地。
擦完汗喝完水,納悶怎麼許言還沒出來。
于是他走到洗手間門口敲了敲門,說:“寶貝,洗好了嗎?時間太久,水得涼了。”
沒有回音。
常庚心里咯噔一聲,再敲了敲:“寶,洗太久要著涼了。”
還是沒有回音。
常庚坐不住了,擰開鎖推門便走了進去。
看到里面的情形,腦子里嗡的一聲,全身血液逆流,心臟驟然抽痛。
他張口嘴想大叫一聲,卻又叫不出來,撲到浴缸旁邊,一把奪下許言正在劃開手腕的刀片。
刀鋒凌厲,橫在常庚掌中,鮮血直流,險些斷了他的掌。
常庚對自己手上的傷痛無知無覺,他用另一只手緩緩抬起許言受傷的那只手。
許言的頭靠在浴缸邊上,目視屋頂,眼神游離,泡在尚有余溫的水里,對開始流血的手腕和浴缸旁又驚又傷又痛的常庚,都沒什麼反應。
他整個人就好像被籠罩在一個無法掙脫的繭里,任常庚把他撈起來用浴巾包好、擦干、放置在床上,最后細細地給手腕的傷口擦拭、涂藥、止血、包扎,許言都沒有任何感覺似的。
常庚做這一切的時候,手都在抖。
幸好他進去及時,許言剛開始下刀,傷口很淺。對比看來,其實常庚手掌的傷口更嚴重些。
但這一切實在是太嚇人了。
即使沈楚新跟他打過預防針,但真的直面一個下刀自殘的許言,常庚依然無法接受。
包扎好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后,常庚極度后怕地爬到床上,抱著睜開眼看著天花板的許言不敢撒手。
他都不敢想,如果晚進去一些,會發生多可怕的事。
這一晚,許言頭一次先于常庚入睡。
常庚連眼睛都不敢合上,他賭不起、輸不起。
許言得多難受、多痛苦,才能對自己下得去刀呢!
常庚恨不得自己替他苦、為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