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緊鎖,頭不斷地左右擺動,拳頭松開又握緊。
常庚小聲喚他。
喚了幾聲后,許言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大口呼吸。
病房沒有開燈,許言看不到周圍的情況,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常庚在身邊,便坐起身,叫他:“常庚,常庚,你在嗎?”
常庚坐到床邊,柔聲地說:“我在。”說完,把許言慢慢地摟到懷里。
許言眼睛睜得很大,透出凜冽的光芒,沒什麼表情地依靠著常庚,說:“常庚,這里不是我們家,這是在哪?”
常庚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背,說:“嗯,不是我們家。”頓了頓,接著說,“這是醫院。”
許言馬上坐起來直起身,盯著他問:“醫院?為什麼我們在醫院?”
常庚被許言攝人心魄的眼神給驚了一驚,又把人摟了回來,繼續安撫后背:“你暈倒了。醫生需要檢查一下。不用擔心,醫生說了沒什麼大礙。”
許言又從他懷里退了出來,掀開被子要下床:“既然沒什麼大礙,那我們回去吧。”
常庚按住他:“醫生還說需要觀察,你別著急。”
許言力氣從來沒有這麼大過,常庚都快按不住了。許言堅持要走,嘴里說著話:“我沒什麼事,不需要觀察。我們回家。”
常庚說:“乖,聽話,我們先不走,啊!”
許言死犟:“我不要在醫院,我不想在醫院!常庚,我要回家。”
常庚也有點急:“不行!”
許言被他按著動不了,也很急,聲音都帶著點哭腔:“我不要在醫院,讓我回家,我要回家!”
現在的許言像是變了個人,常庚實在是按不住他,無奈之下只好按了護士鈴。最終是住院醫生過來,按照沈楚新的醫囑給做了注射,許言平靜下來。
陷入沉沉的睡眠之前,許言用委屈可憐的眼神看著常庚,握緊他的手一直沒放。
常庚親了他的額頭,在他耳邊說:“我很快就帶你回家,別怕。我在這里不走。”
許言進入了沉睡。
許言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下午。剛好沈楚新過來了,在窗戶旁邊跟常庚在聊著什麼。
許言按著腦袋坐起來,睡了太久,人有點昏昏沉沉。
那兩人看到許言起來,談話停了下來,走到床邊。
許言看著的是常庚,可過來的卻是沈楚新。
沈醫生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著許言的眼睛,直到許言把眼神落在他身上,他才笑著說:“想回家了?”
許言對他這個問題似是很茫然:“楚新哥怎麼這麼問我。穿著白大褂的人可是你,我能不能回家不是你說了算嗎?”
沈楚新回過頭跟常庚笑著說:“看我剛剛說了什麼,他醒來就可以了。”
許言疑惑地看著常庚,常庚說:“一會我帶你回家。”
一大早,沈楚新過來先給許言查房,了解了昨天半夜發生的事,中午再來看了一趟,到下午就跟常庚說,許言的情緒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不需要住院,但人還是處于重度焦慮的狀態,回家后歇兩天,帶他過來做心理治療,這段時間盡量別讓他一個人待著。
常庚昨晚看到許言最后有些歇斯底里,心有余悸,并不太相信他這就能穩定下來。現在看到人好好地坐在他跟前,才放下了心。
常庚把人帶回自己家,浴缸放好水,牽著人進去洗澡。
許言對常庚突然想幫自己洗澡這事很緊張,要把人推出去。
常庚記著沈楚新說的不能讓他一個人待著,死活不出去,最后說因為身上小傷口太多,自己洗澡很不方便,大不了就當作自己是在游泳池吧。
許言最終還是被他說服,穿著內褲坐在浴缸旁邊讓常庚給他洗澡。
常庚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心無旁騖地給許言洗了個澡。主要是這種情形下,他也確實很難生出其他什麼心思來。
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兩個人都窩在家里哪都沒去。中間只有送外賣的敲過門。
常庚給兩個人都申請了年假,接下來的時間,要認真治療了。
回到家的這兩天,許言晚上都睡不著,睜著眼到天亮。常庚為了讓他可以多少睡一會,白天拖著他出去運動。
可是,身體上的疲勞還是戰勝不了重度焦慮下的大腦,許言完全無法入睡。
看著太陽底下都還顯得很蒼白的臉,常庚心里實在是太難受了。
跟沈楚新約好的治療時間到了。
常庚在此之前跟許言做了良久的溝通和心理建設,許言凝視著常庚良久才說:“你要我去,我就去。”
于是,許言坐到了沈楚新的診室里。
一個小時的系統問診做完,許言筋疲力盡地靠在常庚身上。
沈楚新拿著診斷結果過來,柔聲地對許言說:“小言,我們要用系統脫敏療法。”
許言臉色大變,坐直身子,兩只手握成拳頭,咬著嘴唇。
常庚暖和的大手捂住他的手,說:“別怕,我陪著你。”
系統脫敏療法是誘導患者進入到引起焦慮的情景之中,曾經許言也接受過這種療法。
當年的醫生希望幫他逐漸克服焦慮狀態,可是當年這種療法非但沒有幫他消除焦慮,反而讓他陷入了更深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