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抄起放在墻邊的掃把,躡手躡腳翻山越嶺地從臥室挪到客廳,聽覺視覺嗅覺全都調動起來,說不定那個賊還在里頭,他得抓賊拿贓。
廚房里好像有點動靜。
他在紙箱堆里差不多匍匐前進,光著腳沒發出任何聲音。
廚房的聲音是從冰箱旁邊發出來的。
這該死的賊,偷東西還喝上了,可惡至極!得給他一棍子。
許言挪到冰箱旁邊時,冰箱門還是打開的,賊被擋得嚴嚴實實的。
他揚起掃帚,待對方把門關上,就打算一棍子下去。
冰箱門關上,許言看對方的腦袋露出了半截,眼明手快就砸了上去。
沒想到對方反應更迅速,感覺一陣風從側邊削過來,身體往后一仰,許言的掃帚棍子落了空。
他正打算往橫再一掃的時候,看到了對方的臉。
常庚沒想到拿瓶水的功夫,差點讓許言把腦袋開了瓢。
他看著許言揮著掃把的樣子,憋不住得樂。
許言把人誤以為是賊,臉漲得通紅。
兩人好不容易在一片狼藉的客廳里找到個坐的地方,認真觀察對方,都一副半斤八兩的憔悴。
許言撅了噘嘴,問:“你怎麼進來的?”
常庚甩甩手上的水,忍不住教訓他:“你還好意思說!自己在屋子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外面連門都沒鎖。”
“啊?我沒鎖門嗎?”許言覺得很后怕,想了想,“可能是搬家公司的人走的時候沒有把門關好。”
常庚頓時覺得特別內疚,如果他在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他弱弱地說:“起落架收不起來,返航了。”
許言臉上找不到一點生氣責備的神情:“嗯,我想也是。
辛苦了。”
常庚試探著問:“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搬家沒幫上忙,害得你一個人這麼辛苦。”說到這,常庚突然想起一件事,“怎麼不找別人過來搭把手?”
許言苦笑了一下:“國慶長假,楚新哥回老家了,莫少尋兩口子出去旅游。”
常庚更氣短了。
許言環顧了周圍一遍:“你收拾了這麼多啦?”他的眼神最后落在常庚烏青的眼底,心里一揪,“昨晚都沒休息吧?”
常庚現在其實累得有點飄,但關鍵時候還是要維持自己光輝形象的:“沒事,干點活還是可以的。”
許言知道熬通宵是什麼感覺,不同意讓他繼續這麼累著:“你已經收拾了很多了,先這麼放著吧。我們先去吃飯。”
“不叫外賣?”
許言指了指慘不忍睹的周圍:“你吃得下?”
下樓吃了頓飽飯,許言看常庚滿臉的疲憊已經藏不住,便把人趕回家休息。
常庚不愿,非得留下來幫忙。
許言哭笑不得:“不是非得今天干完的。我也很累了,今天干不動,留著明天吧。”
常庚想想,也對,說好明天早點過來,便打車走了。
第二天,兩人花了一天的時間,把屋子歸置好。
許言站在門口環顧一周,忍不住感慨:“終于有自己的家了!”
常庚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笑。
許言家還沒有開伙,不能做飯,這幾天都得吃外賣。
常庚原來還想在這里窩多一陣子,常媽媽不干了,一個電話就把他給召了回去。
今晚如果不回家一趟,老爸老媽整個國慶節都見不著兒子一面,會發飆的。
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常庚干脆收拾了行李回家住。
爺爺看到大孫子拖著行李回來,樂呵呵地說:“這是打算搬回來住?”
常庚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杵,兩只手搭在拉桿上,一抬下巴:“失業啦,回來啃老的。”
常媽媽更開心:“失業啦?失業好啊,回來讓你爸養咱們。”
常爸爸看著雜志,鼻子里哼了一聲:“一個比一個能胡扯。”他瞥了常庚一眼,“一早的航班?”
老姜就是老姜,一眼就看出門道。
常庚點點頭:“也懶得跑了,這邊離班車點還近些。”
一家人齊齊整整吃頓飯也不容易,都忙。
吃完飯,常庚在收桌子碗筷,常媽媽閑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兒子聊天。
煮飯的不洗碗,洗碗的不做飯,他們家的慣例。
洗碗的時候,常媽媽嗑著瓜子在一旁絮絮叨叨。
常庚突然問:“媽,我爸以前成天飛來飛去的,你在家一個人操持,有沒有生他的氣啊?”
常媽媽顯然沒想到兒子突然會跟她聊這個話題,眼睛望天地轉了轉說:“沒有呀。”
“沒有?”常庚把他媽上上下下看了兩遍,“真沒有?”
常媽媽嗑著瓜子說:“當然沒有啦。他都是為了工作,工作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養家,我干嘛要生氣。”
常庚低下頭繼續洗碗:“說得好像全職太太似的。您這又上班又顧家的,老公還指望不上,就這麼高風亮節?”
常媽媽眨眨眼說:“當然啦。你看啊,當年你出生那天,你爸飛德國去了;你幼兒園摔傷住院,你爸飛美國去了;上小學報名那天,你爸在日本延誤回不來;家長會就沒有在家的時候;中考高考好像都在國外。我哪有生氣呢,沒氣沒氣。
”
常庚手上的洗碗布都給抓得滴滴答答往下掉水,臉色古怪地說:“沒生氣記這麼牢干嘛,都這麼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