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庚把雨衣往許言身上一罩,惡狠狠的眼神容不得對方說半個不字。許言只好乖乖地裹著雨衣,跟在常庚后頭慢慢往山下蹭。
路上實在是太滑了,許言剛剛頭破血流,現在血塊凝結黏住眼皮,有只眼睛睜不開,靠他自己走的話,剛剛都已經滑倒好幾次了。兩個人走著走著,就變成常庚側著身,騰出一只胳膊給許言撐著。
本來走得挺順利的。
經過一段稍微陡峭的地方,常庚先跳下去,在下面候著。手電筒在常庚手里,光線離開,許言看不大清楚路,本來也要跳下去的,結果一腳踩空,迅速往下滑,往常庚身上沖過來。常庚張開手臂就把人抱住,好歹沒摔到泥里。
常庚抱住人,渾身上下被雨衣的水給蹭了個遍,他馬上想把人推開,沒曾想腰部兩側的衣服被許言給抓住,他推不開。
許言的頭藏在他肩膀處,低低地說:“你為什麼出來找我?”還以為問題已經跳過,沒想到這人這麼鍥而不舍。
常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許言居然在沒喝酒的情況下用這種樣子問他這個問題,僵在當場。
清心咒是不是又是時候要出場了?
這麼久以來,常庚第一次想到一個問題:許言對自己是怎麼個想法,他知道自己心里那千溝萬壑嗎?如果知道的話會怎麼看自己?
腦子里還在百轉千回,許言自己往后退了兩步,有點抱歉地說:“把你身上都弄濕了。”
常庚苦笑:“我還在乎這濕不濕?我就不該管你。”
許言臉上有一道道的血痕,看著有些猙獰,常庚借著手電筒的光看著那張一向以來都讓人挪不開眼的臉,心里揪著。
這還是給他砸出來的,不會破相吧?
許言可能知道自己臉上被血塊糊著,就沒怎麼抬起頭,微微低著頭說:“下午的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的,腦子突然抽了。”
常庚自己把自己帶溝里還沒爬出來,一下子跟不上許言的節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許言自顧自喃喃地說:“也不知道按摩師為什麼不在,我的手法還行嗎?”
常庚終于聽懂了:“行個屁!”
今天請客來這山里玩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從進來開始就沒有一件讓人心里痛快的事。
還沒聊完,他們看到有幾束光亮起,然后慢慢地聽到有人在叫他們的名字,會所里的人找出來了。
常庚心想:還算有點良心。
大家回到會所,莫少尋找了藥箱出來,吳桐給許言清理了傷口,說傷口不大,不需要縫針,消毒上藥就行。
所有人都以為許言這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的,心知肚明的兩個人也不打算說這其實是人禍。
有驚無險,事情終于過去。
莫少尋知道許言沒吃晚飯,就讓廚房給做了碗面,許言好像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吃得很有胃口。
吃完后又去借廚房,自己親手下了一碗面,端著就去找常庚。
撇開砸破腦袋這事,就沖著冒大雨出去找他這份心,也值得一碗面的道謝。
第41章 哭泣
許言問了常庚的房間號,端著面條就過去了。
走到房間門口,正在想辦法騰出手敲門,聽到隔音不太好的房門傳出里面說話的聲音。
“庚兒,第三次了。你跟那個工程師到底怎麼回事?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不打算放你睡覺了。
”
“我累死了,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你說完我馬上滾。你該不是……”
“是什麼?你這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到底想問什麼?”
“前陣子你問我動心是什麼感覺,不會是沒由來的吧?這個工程師難道是那個由來?”
“你發什麼神經?”
“是我發神經嗎?我看是你有毛病。”
“我能有什麼毛病?難不成你認為我對他一個男人有想法?你他媽的別亂給我貼標簽,我不是同性戀,沒那麼惡心!”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兄弟我怕你跑偏了。”
“去你的跑偏,我說清楚,你聽仔細了,我性別男,愛好女,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同性戀!”
許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的。
他端著那碗面條,在幾條走廊上來回走,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的房號。
腦子里一直響著常庚說的那幾句話:惡心,莫名其妙,性別男愛好女。
這段時間以來,他解開心中的韁繩,放心意一份自由,馳騁了半天,原來對方對自己根本就沒那個意思,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初戀還沒來到,就已經結束了。
許言茫然地坐在地板上,捧著一碗坨了的面條,一口口往嘴里塞,無知無覺地吃完了整碗面。咸淡冷熱都嘗不出來。
莫少尋回房間的時候,看到坐在走廊上靠著墻壁捧著個空碗的許言,嚇了一跳。趕緊沖過來,以為他剛剛腦袋受傷有什麼后遺癥。
許言眼神空洞,沒有焦點。
莫少尋看著很是擔心,輕輕地問:“你怎麼啦?怎麼沒回房間?”
許言好像突然回神,扶著墻站起來,把手里的空碗筷塞給莫少尋,喃喃自語:“對,我要回房間。
”他東張西望,“我的房間在哪?我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