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心都涼了,后背滋滋地冒冷汗,腦子里僅有一個念頭:常庚的第一個航班,這可怎麼辦?!
許言剛剛的大聲呼喊,沒有成功阻止老奶奶,但是其他人聽見了,紛紛往這邊看。
老奶奶的家屬急匆匆地跑過來,問怎麼回事。
許言雙手冰涼地說:“老奶奶往發動機里扔東西了。麻煩你們問問她,扔的是什麼東西,扔了多少。”
家屬不知道里頭的嚴重性,只知道自家老人闖了禍,好好地問老人,最后很不好意思地跟許言說:“老人第一次坐飛機,有些緊張,剛剛是往里面扔硬幣祈福,扔了多少她也沒數。”
許言一口血差點吐出來。
發動機有異物,一旦開啟,整個發動機立刻報廢,幾千萬美金瞬間化為烏有。
這一切居然是為了祈福?
許言覺得自己心臟都在隱隱作痛。
心痛之余覺得萬幸,如果沒有看到老人家往發動機扔東西,飛機上了天,后果想都不敢想。
空乘也過來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許言把事情告知,讓她們立刻通知機長,上報指揮中心,詢問下一步指令。許言跟空乘強調,這架飛機不能再執行航班,得推入機庫進行維修。
副駕駛接到空乘的匯報,直接嚇傻了,連忙把通話內容報告機長。
常庚內心各種神獸都跑出來在咆哮。
他立刻給許言打電話:“怎麼回事?!”質問的語氣很不好。
許言理解他的心情,冷靜地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
常庚聽著一肚子窩火,全往許言身上撒:“你們在機下,居然沒有攔住她?”
許言并沒有做太多解釋:“對不起,這是我工作的失職。”
常庚不管不顧繼續說:“一句失職,后面造成多大影響,你知道嗎?這是道歉就管用的嗎?”
許言的聲音聽不出有其他情緒,只是一門心思道歉:“真的很抱歉。但飛機已經不適航了,得趕緊聯系控制中心調機才是。”
常庚:“這不需要你提醒,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說完還不解氣,又補了一刀,“我收回剛剛說過的話,你保障的飛機,不應該這麼放心才對。”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氣呼呼地接通了控制中心。
許言被掛了電話,死死地咬著下嘴唇,咬得發白。
他從業這麼些年,第一次被機組這麼當頭當臉數落,甚至把自己全盤否定。
最難受的是,這個數落是來自常庚,自己心上人毫不留情的否定,把他直接打趴下,半天都爬不起來。
袁程接到下屬匯報后,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算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航班,結果飛不成了。
接下來得安排旅客全部下機,擺渡回候機樓,機上所有行李、貨物、餐食全部要卸下來。部分旅客情緒很是激動,有些人對扔硬幣的老奶奶一家人惡語相向。
因為涉及到航空安全,事件特殊,老奶奶一家人被機場警方帶走調查。
常庚覺得,他自己才更需要去找個地方扔扔硬幣祈個福,這事實在是太冤了。
今天按照飛行計劃,他需要飛四段,滿滿一天的航班。這開頭的第一個就被幾個硬幣給打亂,后面的三個航班還不知道怎麼辦。想想都頭疼,覺得剛剛電話撒氣撒得還不夠,發火沒發到位。
最終,這個航班被延誤四個小時,造成惡性延誤,公司要被民航局扣分,常庚這個機長、許言這個工程師還有當班的其他機組成員都被牽連。
因為這個航班出現惡性延誤,常庚的其他幾個接力航班都進行了緊急調整,沒有造成嚴重的連鎖反應。
機場警方經過調查,給航空公司出具了調查報告,這次事件純粹就是老人家迷信導致。航空公司考慮到老人家年紀比較大,最后與家屬達成了諒解,沒有以“破壞航空器”追究他們的責任。
至于飛機,清艙后被拖回機庫停場維修。因為老人家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扔了幾枚硬幣進去,所以發動機小組的人還是費了挺大的勁,用光學測微儀反復掃描,加上肉眼物理排查,花了一個多星期,才確定發動機恢復適航狀態。
這件事后,許言在機坪的工作也結束了,回到了機庫的發動機小組。
機坪工作以這麼件事收尾,實在是不光彩。
許言畢業后進公司就是在發動機小組。整個小組里,碩士畢業的只有他一個,技術水平過硬,學術背景扎實,不愛說話又長得特別好看,在一個技術人員集中的地方,許言并不太合群。
后來,幾篇在專業期刊上發表的技術性文獻,讓同事們發現,這個不合群的同事居然是操作、研究復合型人才,便越來越沒朋友了。
公司倒是把他當寶貝,看得很重,尤其是許言那個在公司工程部門一言九鼎、江湖地位極高的主任,對他好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自己還在念書的女兒嫁給他,把許言嚇得不輕。
正因為重視,工程部把許言從發動機小組臨時抽調到機坪做機下保障,為的就是增加他的工作經歷,提升技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