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還發著熱,腰間搭著某人的手,指尖偶爾按幾下酸痛肌肉觸感仿佛躥過小火花。方斐半閉上眼,總感覺呼吸繚繞在唇邊、鼻尖、眼睫,楊遠意喜歡吻他,也喜歡咬他,不太用力,像逗什麼小狗似的鬧著玩兒,哈一口氣然后犬牙刺幾下。配合腰間動作,他覺得自己被楊遠意全盤掌握,掙脫不了,像抱了塊石頭一起沉沉地下墜。
側過頭,窗簾外天光漸漸地變暗,楊遠意表情慵懶,卻沒睡,灰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鎖著他,瞳孔深處不時有亮光閃爍。
視線相對,方斐想問他“怎麼不休息”,可身體卻不受控地往前湊。語言在這時如此無力,那點酸楚和委屈數倍放大了,方斐只想找個地方靜靜療愈。
胸口貼在一起,他們迫不及待又開始接吻了。
楊遠意抱他越來越緊,只是和剛才一樣吻他。他們都沒有下一步的打算可這樣纏綿的感覺太好,方斐推開他一點兒,喘著氣。
楊遠意追著他,嘴唇依戀地貼上方斐,描過他的下頜線。
缺氧,大腦無法指揮他的情感,理智完全脫節。從長談后,再到遇見楊遠意,積攢的復雜心緒橫沖直撞,終于在接連不斷的吻里找到了突破口。
方斐箍住楊遠意腰間的手臂驀地用力,像一個提示。
對方果然抬起頭,迷茫地問:“怎麼了?”
“前天,告訴我媽媽了。我們已經在一起的事。”
楊遠意身體一動好像要起身但被方斐按住,他不顧楊遠意愕然,繼續說:“你不用有任何負擔,他們什麼都沒有說。但我想大家最好不要見面,對兩邊都好點兒。
”
楊遠意活了三十多年都沒想過還能面臨“見家長”的困窘,他毫無經驗,更沒有辦法,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讓他對這個場景感到莫名恐懼和難堪,甚至滑稽。聽見方斐說“不見面”,楊遠意居然松了口氣。
“……但我沒想到。”他無奈地笑著。
“什麼?”
“比如要……公開關系?”
“說不準呢,至少等到不會耽誤你的時候。”
國內環境是寬松了些,楊遠意足夠有資本支撐每個決定。既然在一起了,等感情穩定這也是遲早的事,不應該一味避而不談。
但楊遠意不知道方斐這麼想過。
那些關于“秘密愛人”的擔憂不合時宜地沖撞著他,楊遠意還弄不明白,選擇了委婉的說法:“我以為你不會告訴父母。”
“如果我和你……我們不分開的話。”方斐感覺絞在一起的手指被勒得痛了,“未來被拍到然后逼著公開,或者我們做好準備不害怕任何流言……等到那一天,我不希望父母是從新聞知道的——遠意,沒有光為了你,我也很自私。”
他第一次叫楊遠意的名字,沒有任何身份、地位、頭銜,只是他們兩個人靠在一起,在溫存之后彼此取暖,聊著最私密的話題。
方斐終于傾訴出口,抓著他的手掌,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但我后悔了,看她現在強顏歡笑的樣子,才發現自己真的太任性。本來這應該是個很美好的新年的,我是不是不該怎麼做?……”
沉默半晌后,楊遠意低沉地說:“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如何應對才能得到最優解,告知或隱瞞從來都是兩敗俱傷。楊遠意沒有經歷過,往后多半也不會有機會面對類似的情境。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方斐好像笑了,尾音往上輕快地飄著。
“是啊。”楊遠意捏捏他指尖,“我非常不擅長處理家長里短,否則也不會至今都跟我媽犟著,好像我們是仇人,非要等著對方先一步低頭。”
“所以楊老師沒有發言權啊。”他開玩笑。
楊遠意卻沒笑,認真地凝望著他:“但不管怎麼樣我都陪你。阿斐,你的父母都愛你,所以你也要給他們時間,好嗎?”
方斐抽噎一聲并不做任何反應,只往他靠得更親密。
掌心濕濕熱熱,楊遠意嘆了口氣,另一條手臂環過方斐的肩膀,全然安慰的姿勢,他將方斐護在懷里,不時埋頭親一下他的頭發。
時間放慢了節奏,依偎或許能讓人逐漸回歸平靜,感受到方斐不抖了,呼吸也慢慢回到正常頻率,楊遠意將被子往上拉,把兩個人一起攏進心安的黑暗中。他執著地看向方斐,讓對方放開他的手,露出哭得發紅的眼睛。
“好點了嗎?”
“是我把這事想得太簡單。”
拇指擦過他眼角的紅色,楊遠意心疼地問:“這段時間……住過來?”
距離太近,方斐的難過和委屈也無從遁形了。
他看見自己出現在灰藍色里,像站在湖心,立刻要被吞沒了。但水總是很溫柔,纏著他的腳踝涌起,一浪一浪,他需要沉入湖底安靜很久,才會從壞情緒中解脫。
半晌,方斐點點頭,再次抱住了楊遠意。
第八六章 《一夜天才》
家人離開平京那天,方斐還是去送了。
他們五個人坐一輛車剛好,方斐沒讓司機跟著,就自己開,路上老爸開開心心地在副駕駛跟他聊這幾天的見聞,李小勤一直沉默。
首都機場從來沒有淡季,人潮涌動,稍不注意就會走錯安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