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還大庭廣眾地抱在一起慶祝,楊遠意覺得那不算數,手臂收緊,無比誠懇地訴說想念:“阿斐……”
“……嗯?”
“好久沒抱過你了。”
“真的?”方斐問,手不自覺地想要攀住他的后背。
方斐故意問:“那會場里的算什麼?”
“剛才聽見你提起我,好想沖上頒獎臺。”楊遠意說話沒怎麼用力,但方斐每個字都聽得清楚,“我很慶幸,我們終于都思考清楚了各自表達的是什麼,也都讓對方能明白。你留給我足夠的時間,阿斐,我不知道多感謝你……”
所以他說“也謝謝你”。
不僅謝謝方斐參演,塑造“李航”,完整了臆想中救命稻草般的故事,也謝謝他能讓楊遠意及時明白,他能握住方斐的手。
春天和夏天都一個人度過,聽楊遠意說肉麻話有點好笑但更多是窩心,方斐承認自己早在他說“不會放棄”時就已經動搖。后面撐著一定要等楊遠意承認離不開才作數,他有原則有底線,注定只想要成為唯一。
他現在是唯一了。
因為楊遠意抱著他像個溺水的人不敢放手。
“……很痛。”方斐抗議。
肩膀被箍得難受極了,但比曾經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力度喚醒他沉睡的欲望。他記得自己喜歡被楊遠意粗暴地對待、再溫柔地安撫,楊遠意抱得他越痛,他越滿足。
何況以前只有身體,現在他連心臟也被楊遠意捧著不肯松開。
楊遠意置若罔聞,呼吸噴灑在方斐赤裸的皮膚。
方斐確實已經洗了澡,仿佛預料到會有這個擁抱一樣洗得很仔細,但睡衣穿得粗心,最上面好幾顆扣子都沒系,胡亂地敞開。
他低頭時鼻尖蹭過那條縫,質地柔軟的布料往下滑,皮膚白皙,透著微熱的粉。
感覺到楊遠意下巴長出新的胡青,正摩擦著頸窩,方斐有點癢,推著他。
楊遠意這次放開了,但戀戀不舍地要牽他的手。
“早知道就不感謝你了……”方斐去拉衣領,不和他灼熱的眼睛對視,“我本來不想說那句,好像這事兒就算了一樣。”
“阿斐還肯理我,要我怎麼樣都行。”
乞求意味少了,雜糅曖昧與挑逗,夜更深,他沉沉的語句像星島的潮濕空氣。
方斐低頭看自己赤裸的腳,他來開門,連鞋都忘了穿。
楊遠意順著他的目光:“冷嗎?”
“很早就告訴你,我喜歡那個故事。”方斐低聲地答非所問,“但我不喜歡你對待它的心情,只是一部電影而已,承受不了那麼多期待。”
“嗯。”
“你以后……不要有包袱。”
楊遠意聽懂他的言外話,手指在方斐掌心輕描淡寫地一勾。
“謝謝阿斐。”
他知道方斐生氣除了他的隱瞞還有他的自我折磨,虐待多了就成了充滿私利的感動,根本動搖不了任何既定現實,永遠困在自編自導的牢籠中。
如果連自由都沒了,還談什麼愛?
楊遠意稍縱即逝地碰了碰方斐的指尖。
“還生氣嗎?”
“很生氣。”方斐的話像呢喃,“你自己說怎麼辦?”
“阿斐,讓我愛你吧。”
方斐怔了怔。
“以后我所有的作品都有你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我最偏愛你,所有的喜歡都是你的……阿斐,可不可以同意跟我在一起?”楊遠意聲音很輕,卻是重如千鈞的誓言,“我愛你,再也不會讓你難過。”
方斐咫尺距離看楊遠意,昏暗暖光讓他的瞳色近乎半透明。
仿佛回到一年前的東河,隱山寺,桂花樹掩映著黃墻。他站在那張小桌面前,回憶如蒙太奇,不停地閃爍。從潺潺江水、佛像座底香灰、欄桿與風中的吻,到新年時燈色像落日、小房間內呼吸交纏再重播到凌晨四點的平京,他推開靠近楊遠意的那扇門。
酒是微酸,檀香有點刺鼻,楊遠意望他總帶著溫柔的笑。
那時他滿心都是“楊遠意藏著喜歡的人”“楊遠意跟我只是玩玩”,又著急又難過,拿著筆,前兩個字歪歪扭扭地扭曲,最后掛上去只有短短的一行。
想來想去,他最大的愿望從沒變過。
——“楊遠意只愛我”。
他們長久保持貼近卻不相擁的姿勢,感應燈涼了又暗,暗了再亮,重復幾次后呼吸般地一窒,索性再次熄滅。
視線灰得更深,楊遠意不安地眨了眨眼。
拉著方斐的手指因此悄悄收縮,他進退不得,正想說點什麼或者做出動作讓燈重新照亮他們——看不見方斐的表情,聽不到回答,楊遠意好像也快失控。
他捧出能給予的所有,唯恐方斐不需要。
微涼的呼吸湊近。
方斐猶豫,但又堅定地吻了他。
眼瞼好像被誰的睫毛掃過,癢癢的,蝴蝶振翅似的在心底刮起一陣風暴。
楊遠意一把抱緊他的腰。
后背撞在玄關墻壁時有點悶痛,方斐這時已經想不起此情此景是不是似曾相識,但楊遠意撫摸他的動作熱切而克制。
他描畫方斐的骨骼輪廓,手指停在后頸,流連他藏在碎發根下的細膩皮膚。
掐著輕擰了一把,封住方斐來不及喊出口的輕呼,他趁機含住舌尖。
失而復得的吻,楊遠意先是淺淺地試探他,得到一點回應,立刻迫不及待地抱緊方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