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語氣太過夸張,方斐再次笑出聲:“你以為失憶那麼簡單的麼!”
“是啊,當時還在想可算要拍完了我得去做點有意義的事,還想見一個人……”說到這兒,楊遠意不太敢看他,止住了。
方斐:“唔。”
楊遠意也跟著:“嗯。”
方斐又開始有點坐立不安,正想著是繼續在這兒還是找個理由先走——他甚至沒計劃過要在榕郡待幾天就跑來了——楊遠意解決了他的猶豫。
“阿斐,能不能再麻煩你一次?”楊遠意可憐地看著他,“我想去……洗手間。”
他說得艱難,方斐更一下子耳朵通紅。
對兩人而言此時此刻這話不僅難以啟齒,帶著一點尷尬一點狎昵,讓方斐和楊遠意都手足無措。曾經做過最親密的事,沒什麼不能看,可光是想一想都心跳加快,好像這不是平常幫忙,而是要去沸騰的火山口冒險。
楊遠意見他良久不動,臉色略略發白:“要不……那個,門口有……”
“你現在能走嗎?”方斐打斷他。
“嗯?能,但是很慢。”楊遠意指了指旁邊的吊瓶,“這個可以拿下來我自己舉著,廁所就在病房里,不用出門——”
“那來吧。”方斐說,扔了那顆青梨的核。
掀開輕而薄的白色被子,他先被楊遠意小腿的燒灼痕跡牢牢地拉住視線。
微紅的,像火焰色的紋身,形狀斑駁但面積不大所以并不難看。可是在楊遠意身上就成了詛咒一樣的后遺癥,就算知道沒多久會痊愈,仍令人心驚膽戰。
后背又會是什麼樣?
方斐盯著那兒,耳畔那人又喊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似的,低頭架住了一條手臂。
肢體接觸,楊遠意體溫比他略高。
那股青草灰燼般的香水味終于聞不到,藥膏與消毒蘇打混合的氣息無不昭示著身邊的人現在脆弱至極。扶著他坐好都花了五分多鐘,方斐背后發熱,突然很邪惡地想:如果我現在放手,楊遠意會不會重心不穩狠狠摔到病床下?
報復心只一閃而過,他拒絕了楊遠意自己拿吊瓶,一只手提著。
另一只手卻無處安放。
他該怎麼把楊遠意從床位扶起站好?
后背燒傷雖不嚴重但面積大,方斐站到他旁邊,面朝同一方向伸出手,想盡量以不那麼曖昧的姿勢支撐楊遠意,但手放哪兒都不合適會碰到傷口。
思來想去,剩下一個地方可能稍微好些。
當手掌隔著病號服貼上楊遠意腰側,男人明顯繃緊了,不易察覺地咬緊了牙。
方斐耳朵紅得能滴血。
一個不倫不類的擁抱竟能同時讓兩個人失去行動能力。
“吊瓶還是……我來吧。”楊遠意說著,接過了。
于是這樣他就可以把楊遠意半抱半拖地扶起身,方斐懊惱地想怎麼剛才沒料到,就著這個分外難堪的姿勢調整。
略蹲下身,四目以對時距離驟然拉得無比近。
楊遠意面色蒼白,因為消瘦,原本不太清晰的混血輪廓格外鋒利,他的唇,高挺鼻梁,以及疲憊不堪地微微遮住眉毛的棕發……
灰藍色瞳孔映出方斐的模樣。
像被冰封的湖泊漸漸融化,由冬入夏,下一秒就會大雨傾盆。
他心跳漏了一拍,抱著楊遠意的手差點環住對方。
就在這時,病房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推開,方斐渾身戰栗,條件反射地后退站起身,拉平T恤下擺看向門口。
“哎,楊導你坐起來了?”汪宏裕驚訝完,笑呵呵地提著兩個飯盒進入,“阿斐,聽說你來了,給你帶了這附近最好吃的臺海風味便當……你們在干什麼啊剛才?”
方斐面露尷尬:“楊導想去洗手間,我幫他……”
“去什麼洗手間!”汪宏裕放下便當,拿出某個被楊遠意嫌棄好幾次的輔助器具,“楊導,醫生說你不適合活動還是躺著比較好,這時候就不要挑三揀四了!將就一下,反正現在沒有女生,我和阿斐都理解的,對吧?”
方斐:“……唔。”
楊遠意郁卒地雙手捂住了臉。
第六七章 對照組
后來申燦被告知這件事,提起手包二話不說抽向汪宏裕:“你真做得出來啊?!敗壞楊導形象,看他好了不把你大卸八塊!”
汪宏裕大喊“老婆饒命”抱頭鼠竄,但對自己到底干了什麼一無所知。
此人出道早,在娛樂圈混的年頭恐怕比沈訣都長,雖然憑靠演技天賦與對誰都熱情的處事態度積攢了不少作品人脈,可因為套牢老婆后專心經營餐館過小日子,基本告別娛樂圈的各類八卦,更別說鉆研了。
說得難聽些,汪宏裕情商太低,根本不會看人眼色。
申燦打夠了他還不解氣,狠狠附帶一枚白眼,這才放過汪宏裕,轉而看向對面坐著的方斐:“委屈你了阿斐,最近榕郡到處都是狗仔和自媒體,在我們家住還方便點。”
“是我該謝謝你們。”方斐說。
《落水》被腰斬,警方開始調查片場。
兩個新聞相結合后滋生出無窮無盡的電影劇情般的猜測,自媒體們蜂擁而至,在榕郡的圈內人都被翻出來蛛絲馬跡地分析。
方斐眼看惹火上身,關鍵時刻汪宏裕解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