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倘若楊遠意真的為他考慮過?
無意中的一句話,方斐沒有往心里去,反而是他好像一直當作了很重要的事。
這些難道都是他“獨斷專行”嗎?
方斐明明很討厭楊遠意為他做決定,為什麼聽說進入章導的組也有他在背后幫自己說好話、牽線搭橋、做些不起眼的努力時,卻沒有想象中的暴躁了?
因為這次對他好,并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或者楊遠意留了后手,從冰淇淋車、遲來的回憶說明他其實也為兩個人保存了一點余地,不讓離別那麼決絕?
那是否說明楊遠意這次總算別有目的了?
直到上飛機時,方斐都沒想明白。
他買了翌日最早的虹市到榕郡的航班。
飛行時間兩小時,落地后打車直奔中心醫院。
《落水》劇組的事并未瞞過手眼通天的媒體,但也許公關打通關節,報道中幾乎都是用“意外起火”來形容,提及沒有人員傷亡,也特地強調了全程都是在消防的管理下進行的。但哪怕把爆破原因說開了,排除了各種隱患,最后結論也只能說意外。
即便如此,方斐抵達榕郡中心醫院時,仍然有諸多長槍短炮在門口嚴陣以待。
他們是不信沒有人員傷亡的,蹲守一天一夜,卻又真的沒發覺任何劇組人員進出其中。正當失落,鏡頭里捕捉到高挑身影,以為抓住哪個明星立刻一涌而上。
方斐做足了準備,故而誰也不理,口罩帽子戴得嚴嚴實實徑直往醫院里走。
他個子高,腿也長,幾步就把扛著設備的記者甩在身后。
對方只來得及拍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但仔細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是誰。
醫院的消毒水味刺鼻而濃郁。
方斐直到走進電梯,都不知道楊遠意在幾樓住院。
索性很快,汪宏裕給他通風報信,發來病房號的同時生怕方斐不清楚狀況,貼心提醒:“現在還在ICU,不過昨天搶救很久,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句話看得本來有心理建設的方斐突然又提起一口氣。
沒有生命危險看似令人安心,實則已經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這場火災到底有多嚴重……?
方斐按下樓層按鈕,電梯升高時些微失重感契合當下心情,他好似短暫懸空,等頭頂傳來“叮咚”提示音,才如夢初醒地低頭盯著門縫。
走廊安靜,偶爾有護士神色匆忙走過,儀器的聲響十分遙遠,像來自另個時空。
看見站在走廊中的汪宏裕、沈訣和另外兩個副導演,方斐疾走幾步,拉下口罩還沒問出口,汪宏裕先跟他解釋:“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有碎石砸到頭部,除此之外后背的燒傷比較嚴重,臟器也有出血……”
“怎麼回事?”方斐問。
沈訣對他的到來毫不意外,省掉寒暄:“爆破的開關不知道被誰調成了倒計時模式,我們移送了警方調查……鬧不好這是會出人命的。”
方斐被說得心臟一跳,剛開口,聲帶驀地抽搐。
摸了摸喉嚨,確認不像之前可能突然失語,方斐問:“他為什麼會在那兒?”
“檢查,確認取景角度,都是正常的舉動。”沈訣沉沉地說,“萬幸我們當時減少了炸藥劑量,否則那個距離內,后果不堪設想……那天景老師叫了消防的人員在旁邊,還有備用的救護車,所以才能及時就醫。
”
“那其他人——”
“也有兩個道具師受傷,不過他們都在側邊,有掩體。”
方斐眼中黯淡。
他不敢想,但凡哪個環節不周全、不到位,此時此刻,他還能等見楊遠意一面嗎?那什麼時候就成了最后一次見面呢?
楊遠意對他說的最后的話,又會是哪一句……?
方斐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胡亂琢磨,杞人憂天地設想沒有發生的事。可他趕到現場都殘留著后怕,心有余悸,忍不住把最壞的結果聯系到當下。
寬厚手掌覆蓋在肩頭,他失措地抬起頭。
沈訣朝他安慰地笑了笑:“至少事情不是完全不能挽救了,對他而言,醒來如果看到你在,多少會覺得沒那麼糟糕吧?”
作者有話說:
阿斐以為yyy要死了趕緊來見最后一面然后感覺自己好像被拿捏了?
阿斐:怎麼辦更生氣了??
第六五章 裂痕隨時可以自毀
ICU外并不能看清里面場景,方斐隔著門上小小的一扇玻璃,只勉強辨認出楊遠意床位邊的儀器上亮著的紅色小燈。
他沒見過楊遠意生病,對方連感冒都很少,朋友開玩笑說他這是因為有戰斗民族的基因。楊遠意自己也對此頗為驕傲,曾說他上一次來醫院還是在高中的時候打疫苗,此后小病都靠私人醫生開點藥就解決,幾乎沒有住過院。
哪知世事難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阿斐,你吃東西了沒?”汪宏裕問,“我們先去吃個飯吧。”
方斐不想走。
汪宏裕:“話說重些,你在這兒也沒用,ICU又不能陪護。你從虹市過來,又是大清早的航班一定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你訂好酒店了嗎?”
“沒,我沒想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