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翻了個白眼,偏過頭把臉貼在車窗上。
“……嗯,好,遇到困難隨時發消息,拍攝認真點,別人說什麼不用在意。”何小石打完電話,臉上還掛著意猶未盡的暢快。
他憋不住話,還沒等車開到下一個路口,即刻轉過身迫不及待要和夏槐分享。
“今天程樹聯系了耀嘉的經紀人,說是因為有個演員身體不適,要把他從現在兩句臺詞的小配角換個角色,鏡頭肯定也更多了!”
“哦,很好。”夏槐知道他很疼這個侄兒,“恭喜你得逞。”
他說得有氣無力且十分嘲諷,換作平時,何小石必然立刻變臉,少不得數落他一頓。但現在他大約沉浸在喜悅里,沒理夏槐的陰陽怪氣。
“我就說,這些出品方哪個不要臉!”
夏槐:“那他們要是不管呢?你真要把何耀嘉差點被強奸的事捅出去啊?”
“才不會呢,材料是給爍天的人看的。至于外人怎麼看……萬臣云強奸誰有區別嗎?我們有證據啊,為什麼不可以是方斐?”他沾沾自喜道,“小耀加戲,多半也有視頻流傳到楊遠意手里的緣故。我還以為楊遠意和以前一樣幫他到底呢,居然這麼容易妥協!也是情理之中,誰希望和一個爛人扯上關系——”
“方斐是不是爛人你不知道?”夏槐突然截斷了他。
何小石沒反應,愣愣地“啊”了聲。
夏槐冷哼一聲:“傍金主,耍大牌,丑聞纏身,而且不講信用很難合作,送他這’爛人‘人設的不就是你嗎何總?但有什麼用啊,方斐現在還不是很紅麼?”
他話語夾槍帶棒,何小石終于意識到了:“你在指責我?”
“我哪敢啊。”夏槐看著手機,無辜地說,“我合同還攥你手里,萬一惹你不高興了也跟我安排個黑熱搜再買個發酵套餐搞臭我名聲,再逼迫我解約……可沒哪位做慈善的給我撐腰,這下不就全完了?”
“夏槐,你別把自己摘得那麼干凈,搶方斐資源那事可是你想的!”
夏槐笑了笑:“那又怎麼樣,我賺的錢你沒碰過?”
何小石慢半拍地發現他油鹽不進,也不是為了幫誰說話,純屬想膈應自己。他氣了個夠嗆,卻不能在這時和手里最大的搖錢樹撕破臉皮。
他漲紅了一張臉,忍了又忍,最終擠出個諂媚的笑容:“好了寶貝兒,這不是,最近我侄子的事情要緊嗎,對不起,我還是最在乎你的嘛。對了,你想不想拍偶像劇?最近有個片約邀請到我這兒,先給你看看?”
“不想演。”夏槐直接拒絕,“睡一會兒,你別吵。”
他閉上眼睛時仍皺著眉,五官艷麗的一張臉在這時露出幾分苦相。
近日常想起了方斐,可能和春天慵懶而喪氣有關,他看見那些關于《落水》劇組的胡亂猜測,在屏州,當著方斐面舉起手機的畫面難以控制地出現在腦海。
于是胸悶氣短,全身都開始不舒服。
他只想讓方斐后悔再付出代價,而不是被污蔑,更非被污蔑了一言不發,還能繼續順順當當地拍戲、接代言……
保姆車顛簸,夏槐悶哼一聲。
何小石望著夏槐,不一會兒眉梢輕輕挑起,盤算了起來:夏槐一直以來和他利益捆綁極深,最近卻突然時常不配合了……
總不可能做了那麼多缺德事,現在良心發現吧?
何小石暗自冷笑著坐回了副駕駛。
“停,站好。”
被導演嚴厲的語調嚇了一跳,何耀嘉不知所措,呆呆戳在原地。
對面,沈謠毫不掩飾對他的不滿,凌厲地瞪了他一眼后轉過身去找了個地方休息。何耀嘉被他瞪得越發懵了,連“對不起”都忘記說。
“走位的時候不要總是看鏡頭,這個地方不需要你的正面。”楊遠意從監視器后走向他,語氣仍是溫和的,卻透出一絲不耐煩,“反復重拍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這都第幾遍了,你能稍微用心點兒嗎?”
何耀嘉被他一說,霎時羞愧得抬不起頭:“導演,我剛才……”
“算了,休息五分鐘再來吧。”
楊遠意說完,周圍工作人員也像松了口氣。
有人喝水,有人聊天,還有個別膽子大的去找片場的明星合影搭訕。他愣在當場,被這副熱鬧的景象襯得越發難堪。
最開始楊遠意說給他分一個配角時,何耀嘉內心幾乎是狂喜的。
《落水》經歷了許多波折,但爍天仍極為看重這部電影,經過劇本的再三改編后已經有了沖獎電影的雛形:現實的陰暗面、社會熱點、人性沖突都是近年國內電影獎青睞的題材,再加上動作戲和刺激場面,商業影響力也不會太差。
楊遠意給他的新角色是黑幫大佬的馬仔,臺詞和鏡頭都變多,而且從第一場戲就出現了。
最開始何耀嘉并不把這角色的難度放在眼里,耐著性子認真準備了,滿以為能輕松完成任務,卻在第一場就被對戲演員秒成了渣。
直面鏡頭時,何耀嘉才發現:哪怕一個不起眼的配角都不如他想得那麼簡單。
他靠不正常手段得到角色,卻并不能駕馭它。
這角色和沈謠、汪宏裕這些演技咖有不少對手戲,而他的表演完全不在一個次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