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落水》在圈內招募男主演試鏡。
看出他的詫異,楊遠意往后靠了靠倚著沙發:“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差點強迫了組里一個男演員。陳遇生忍不了這個,也怕演員鬧大后給劇組帶來壞影響,所以現按下了。不過當著你,沒什麼不能說的。”
強迫……男演員?!
難道楊遠意也知道了嗎?
拿在夏槐手里那段視頻仿佛定時炸彈,方斐說話驀地有點沖:“你什麼意思,當著我?他和我有關系嗎?”
楊遠意立刻反應過來:“不是說他對你……想著我們也曾經在一個劇組,所以沒有要隱瞞。說的不恰當冒犯到你了,我道歉。”
那,楊遠意就是沒看過了。
方斐搓了搓臉:“……我也反應過度了,不好意思。”
男主之一辭演,導演面臨性侵指控被換掉,劇組也因為選角工作一再停滯。方斐雖不再出演《落水》,完全能想象這段時間楊遠意的艱難。
可他性格硬,提了分手,就再說不出軟話。
方斐只好沉默,苦大仇深地盯著面前剛上的一壺茶。
“本來打算再聯系你一次。”楊遠意終于打破尷尬,“如果昨天金橄欖的后臺見了面,原計劃想和你談談,還愿不愿意繼續演。”
“……”
“我心里的第一人選一直是你。”
難以名狀的緊張,而這種情緒起先是和楊遠意絕緣的。
分手的傷害一向不會只給某個人,他直到現在,楊遠意坐在他面前,才相信原來這個對萬事都游刃有余盡在掌握的男人也會忐忑。
喉頭微動,方斐到底沒湊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吧。”楊遠意自嘲地笑笑,“明白你的意思了。
”
方斐看著他站起身,慢條斯理把外套披到肩上,好像準備走了。一瞬間,心底風起云涌般翻滾著許多,忽然全都堵在了喉嚨口爭奪優先發言權。
“那個,送的飯……”方斐聲音有些變調,“謝謝。”
動作放緩,楊遠意居高臨下看向他。
他正好走到方斐身邊,這角度不再有此前難以名狀的高傲,方斐能看清他因為失眠和壓力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那抹藍都快要看不清了,方斐微微怔忪,他沒見過這樣的楊遠意。
已經渾身是傷了,還要硬撐。
“不是為了一句’謝謝‘才這麼做。”他說。
準備好的“再見”堵在喉嚨口。
尷尬的安靜又一次充盈在兩人之間填滿空氣縫隙,楊遠意抿了抿唇,罕見地開始糾結某些話是否合適,但仍敵不過許多天的煎熬。
“阿斐,你說的話我都在認真地思考。在此之前我會和你保持距離,也繼續對你好。所以……求你再考慮一次,好嗎?”
第五六章 百香果
“再說吧。”
方斐記得自己這麼回答。
但這一次,他清晰感知到并非條件反射,差點答應了楊遠意。
他在逐漸擺脫楊遠意帶來的影響,畢竟談了那麼久的戀愛,楊遠意對他,確實可以是一個曾經滄海難為水的人。有時方斐都在想,他恐怕對下一段戀愛已經提前筋疲力盡,愛夠了楊遠意之前,他寧愿孤身一人。
短短三百來天,盡管不總是膩在一起,但楊遠意教他演電影時怎麼看鏡頭、手該怎麼放、做表情時想到什麼才最恰當,是他事業上可遇不可求的。
這些投射進日常生活,也逐漸成了順從的組成部分。
“把他當做了俞諾的代替品”或者“用他去滿足自己受過創傷的初戀”,這聽上去都很離譜。
方斐相信楊遠意或許沒有這個意識,但他知情后,卻無法做到釋懷。
當聽見楊遠意說“求你”,方斐內心好似經歷了一場地震。
而接下來,他的承諾也沒有說說而已。
大約這段時間楊遠意繼續待在虹市,方斐沒問他是專程留下還是順便。偶爾,他會給方斐發微信,問能不能和他見面。
方斐總是拒絕。
并非殘忍,或故意拿喬,他確實太忙了。
而且電視劇組往往魚龍混雜,楊遠意作為圈內人,又正逢拿了金橄欖最佳導演風頭無兩的時候,一舉一動都會惹來媒體大做文章。倘若他三天兩頭地過來方斐所在劇組,置《落水》的選角工作于不顧的話,難免讓人多想。
拒絕過幾回,他以為楊遠意就該明白他的意思然后放棄了。
楊遠意心態成熟,處事理智,不可能不知孰輕孰重。
但他沒想到楊遠意這次格外執著。
時間拖得越久,越是頻繁地問他可不可以探班,全沒打算放棄。
重要戲份差不多全都拍完,再一次被問到“明天去探班好不好”時,方斐心念一動,說不清想不想他來,只回答:“要收工才可以見面。”
楊遠意說:“好。”
至于邵青盛,他被委婉地拒絕后就沒故意黏著方斐。
他本性不壞,只是愛玩了些,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似的,平日里找他說說鬧鬧,也繼續保持著偶爾請劇組人喝咖啡的習慣,但不會再為方斐單獨點熱拿鐵了。
請全組人吃甜點、下午茶之類的,用小艾的話說,“好像是另類炫富”。
女一號是電視劇當紅小花姜秀,也是從不吝嗇在這方面花錢的,某種意義上,這似乎成了劇組的潛規則,積攢口碑,再買一點暖心人設,就能把路人哄得印象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