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什麼也沒有,無力抵抗,任由對方以“復合”為要求,換來了夏槐不公開。
所以,他和楊遠意分開了。
所以此后幾年,他一直想逃離平京。
可夏槐的信譽原來等同于不存在,他賠給前經紀人的違約金也只是空氣。
方斐也再不是懦弱的人了。
“你……”方斐聽見自己說話時聲帶顫抖如同石子碰撞的刮擦感,不知是氣的還是簡直不可思議,“你又想要什麼?”
何小石迫不及待地開口:“知道你手上有個沒談妥的代言,推了。”
“我沒辦法。”
“那你就想辦法。”何小石的語氣已經有幾分興奮,“你應該不會想因為一點代言,最后鬧得不能收場吧?”
“誰知道你們最后會不會又出爾反爾?”方斐譏諷道。
何小石還未說話,夏槐突然非常不耐煩地說:“就這一次,其他的再也沒有了,你以為我想跟你糾纏不清?”
背后是安全門,樓梯間的燈熄滅又亮起。
若非牽扯楊遠意,方斐恐怕早就不計后果地一拳揮向那張漂亮臉蛋。
掌心被掐得差點見了血。
“行,讓給你,只要你說話算話。”方斐眉心略舒展,“不過如果這就是你的’舊情難忘‘,我真的大開眼界了。”
夏槐神情微妙了片刻,冷冷哼了一聲。
“最后一次了夏槐。”方斐直視他,“你記住,從以前到現在我沒有任何時候對不起你。如果還想我對你保留一點正常的印象,停止假裝受害者吧,我看了真惡心。”
從樓梯間出來時方斐滿手是汗,臉色未見得多好,不得不去洗手間整理自己。
看向洗手間的鏡子,青年終于緩和了,長出一口氣,回憶一遍那段對話后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戴上耳機按了播放鍵。
“至于是他想睡你沒睡到惱羞成怒還是其他,你覺得會有人在乎嗎?”
“……把你的代言讓給夏槐,這些東西就算了。”
“這是最后一次。”
保持著克制,方斐攤開掌心,指甲掐得自己一片紅。此前有人提醒他要對夏槐抱有戒心,在走進樓梯間前他就悄悄地用手機錄像,不過一片漆黑,只有聲音。
那也已經足夠了。
他把這段錄音加密保存,以便日后不時之需。
夏槐好在只是想要錢和資源,這在此時居然算一種幸運,諷刺得令人發笑。方斐自嘲之余,又忍不住悲觀地想:還要持續多久呢?
總不可能他在楊遠意身邊一天,就要被威脅一天吧?
除非有朝一日,他和楊遠意光明正大。
這念頭倏忽出現在腦海,方斐心臟用力一跳。
曾經以為不切實際的妄想突然變得順理成章起來,就在半年前,他還做好了隨時離開楊遠意的準備。方斐不擅長問“你愛我有多少”,可單看楊遠意對他的好,沒誰不覺得楊遠意當了盡職盡責的男朋友。
而在車庫的那場交談后,始終如影隨形的孤獨與不安,竟也在不知不覺中遠離了方斐。
他此時此刻最想見的人是楊遠意。
最信任的,最舍不得的,都是楊遠意。
拍賣會即將開始,方斐確認時間后加快了腳步,預備不得已的情況下先暫時不和楊遠意會合。他們結束后都要一起回酒店,這一時半會兒不太要緊。
“方斐?”
女聲冷冷清清,方斐聽過就不忘,滿臉意外:“曹歆然?”
《歲月忽已晚》突然換女主角,在那之后方斐就再沒見過曹歆然了。
但曹歆然并沒有因此遭到任何傷害,更沒退出娛樂圈。她仍然有戲拍,影后頭銜為她沖淡了被換掉的消極影響,公司把她當掌上明珠似的寵,給她的資源和劇本都一等一的好,偶爾從網上看到她的消息也都正面居多。
只是,與其他小花小生隔三差五的戀愛傳聞相比,曹歆然好像根本與這些絕緣了。
她偶爾上一次熱搜,除了妝容、穿搭和路人偶遇,只剩下工作時拼命敬業的相關話題。
曹歆然這年勢頭不減,依然是女星中的人氣新秀,理所當然被邀請出現在《W.R.》的慈善晚會。她穿得并無攻擊性,明黃花苞裙,珍珠項鏈和耳環,長直發燙卷了,染成稍淺的青棕色,一只小巧的白色小羊皮手拿包襯得她亭亭玉立。
五官變化不大,氣質卻少了幾分清冷,好像仙女沾染了塵埃,但又更可親了。
她看見方斐,甚至笑起來了:“你也要去拍賣會?”
方斐點頭,她便說:“一起吧?”
接著等不及方斐表態,曹歆然偏過頭,捋著一縷卷發,神情天真,但露出了一點令人熟悉的鋒芒:“還是說你更想等楊導一起呀?”
“沒有。”方斐下意識地否認,“他和我沒有一起來。”
“可我看見他了。”曹歆然說著,兩人不覺并肩而行,“在那邊的玻璃走廊。不過我沒有和他說話就悄悄溜走了。”
方斐“唔”了聲。
曹歆然那雙黑得如同夜色的眼望向他:“你不好奇嗎?”
“什麼?”
“你和他現在還在一起吧,就不好奇當時我有沒有跟他發生過關系嗎?”曹歆然的語氣太平淡,幾乎理所應當,分不清是示威還是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