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意打招呼:“訣哥。”
沈訣比他大兩歲,坦然接受了這句“哥”,跟楊遠意身邊的人打招呼:“方斐吧?聽楊導提過很多次,你好。”
類似見到傳聞中的人物方斐憋了一路緊張生怕說不出話,這時真看到沈訣反而沒事了。
他摸著真皮椅背,掩飾局促,也對沈訣說了一句“沈老師你好”。
除了沈訣,參與劇本圍讀的除了另外幾個關鍵配角的演員,還有導演萬臣云,編劇葉協徽,程樹因為楊遠意在就沒有參加。這些人方斐看了一圈,意外地發現有個是熟面孔。
“小方,我們也有好幾年不見了吧?”男人和他殷切握手。
方斐放松地笑出來:“汪哥,你要參演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也有個心理準備。”
“嗐,有什麼好準備的!都是熟人。”
汪宏裕的確算得上他在娛樂圈為數不多的熟人。
他們有印象的上一次接觸還是在《荒唐故事》的金橄欖頒獎禮后,汪宏裕看出他不舒服,和申燦一起把方斐送到了醫院掛水。
聯系方式一直留著,微博也互關,汪宏裕甚至轉發過好幾回關于他的新聞。
只是這些年大家各忙各的,方斐和他見過幾次,但沒怎麼說上話。
汪宏裕因為《荒唐故事》與女主角申燦走到了一起,兩人五年愛情長跑,雖然還沒有正式結婚,但從申燦分享的日常來看,儼然已經能叫做修成正果。
不過比起申燦事業愛情兩手抓,汪宏裕則更淡泊名利。他拍戲很隨緣,方斐也以為汪宏裕志不在演戲,豈料這次他會參演《落水》。
“我沖著訣哥才來的。
”汪宏裕大咧咧地說,“訣哥是我精神偶像!”
沈訣聽了這句“哥”,作勢要把劇本往他頭上扔。
一通插科打諢后進入狀態,萬臣云組織圍讀,有點像陳述人物小傳,加上許多理解與設計,然后再一起溝通。
“……’啞巴‘是邊緣人,不認同警隊高層的看法,用自己的方式為曾經殞難的戰友復仇,這不叫忍辱負重,也不完全理智。’啞巴‘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有普通卻激烈的愛恨,并在此驅動下完成使命。”
沈訣清了清嗓子,喝一口水,說完了。
“這個’驅動‘很有意思,實際拍攝的時候我們再看看怎麼表現。”萬臣云做著筆記,最后期待地看向方斐,“阿江,該你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身上,方斐喉頭微微一疼,但他很快鎮定了。
不是第一次面對劇本圍讀,只要把自己想的都表達出來,又沒有對錯。他回憶著楊遠意的提醒,緩慢地翻開自己寫的備忘錄。
“’阿江‘最初加入黑幫是為了一口飯,母親病重,父親出走,弟弟也得了傳染病后來不知所蹤。他在世界上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成為行尸走肉,在處處都是犯罪的地下世界求生。……”
“……為什麼會走進火海?’阿江‘在水里生活了太久,’火‘是他的光明。他大概也想過活著有什麼意思,但他知道’啞巴‘活著一定比自己有用。某種程度上,這或許是他為當年無力完成的遺憾補上結尾。”
會議室里安靜片刻,方斐不知所措,只看向坐在最角落的楊遠意。
后者抬起眼,對他輕輕地點了頭。
“唔……很多東西倒是我沒想過的,比如那個水與火的隱喻……”葉協徽率先打破沉默,“不過你的解讀補上了許多劇本里沒寫清的地方。
”
“是吧。”演員涂睿也說,“這麼一來,他突然的心態轉變也可以解釋。”
葉協徽抓抓頭發:“看來我得再改一改……”
“你還是去跟組吧,大少爺。”
葉協徽瞪一眼說這話的人:“我又沒說不去!”
吵吵鬧鬧,氣氛又變得活躍。
劇本圍讀拉近了整個劇組的關系,尤其演員們之前不熟,這時也開始互相邀約喝酒了。大約覺得效果不錯,萬臣云后來把圍讀一直辦到了電影正式開機。
初春,《落水》正式開拍,并在榕郡取景。
監制對楊遠意不是陌生崗位,他最早做電影,其實就是跟著各個劇組打零工。等積累了經驗,陳遇生幫他介紹了謝川的《江城追兇》,于是開始第一次嘗試監制。
當時藍芝樺確實沒說錯,能有剛出道就直接干監制的機會和他的父母脫不開干系。無論謝川,或者葉承榮,都是給了楊、邢二人面子,才破例讓當時不到三十歲的楊遠意跟著劇組,豈料他確實做得足夠好。
今次再做《落水》的監制,楊遠意早已駕輕就熟。
不需要每天都待在劇組里圍觀拍攝,但楊遠意依然經常在平京和榕郡兩地跑,不嫌累似的坐飛機來往。旁人只道他對電影上心,只有楊遠意清楚他在故意讓自己變得很忙。
忙起來,就可以什麼都不想、不看,只專注眼前的東西。
萬臣云有自己的執拗,他第一次執導劇情緊張的片子,最開始每天只能拍十個鏡頭,遇到調度復雜的,一場戲拍上三五天也是常事。
資方對此不太滿意,因為拍攝成本高,拖下去只會耽誤進度,楊遠意出面交涉,萬臣云卻不太吃他這一套,把“你請我來導就要聽我的”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