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遇到了新男友,他和李航一樣愛穿白襯衫。
他們穩定交往了幾年,順理成章地結婚并安家。至此,她終于過上了對李航描繪過的所謂的“幸福”生活。
大年三十,母親不停催促下小琳不情不愿帶丈夫、女兒回到冶陽,破破爛爛的山間公路已經新修好,再不會在雨夜出現特大事故。
小琳靠在私家車副駕駛,若有所思地看向一個彎道。
初春,之江水位尚淺,蘆葦全部枯萎了,慘黃著半死不活倒在石灘。
察覺到小琳的情緒,丈夫笑著問:“回家了,不開心啊?你好久都沒回來了。”
“開車當心,這條路以前常出車禍。”小琳皺著眉。
丈夫:“真的假的?”
小琳不語,半晌才輕輕地“嗯”了聲。
我不僅知道,我還親眼看見十七歲時的愛人從山崖跌落,被卷入江里。
她在這時終于想起李航的樣子,他那天說的“走”,大約并不是兩人偷偷離開冶陽。李航突然反悔,要她回去,也不是良心發現了,是他根本不想和自己一起。
他從江水下游來,也回江水下游去了。
小琳視野仿佛起了霧。
整個故事就在這里徹底結束,楊遠意批評許穆太保守,沒敢把最慘烈的部分撕開了給大家看,許穆則反唇相譏:“你不懂審核。”
于是不懂審核的楊導放棄抵抗,舉起雙手投降了。
車上的戲要落日時才拍,一天不行就再等一天,取決于天公是否作美。
在此前他們用搭建的臥室棚內景拍小琳和李航的第一場親密戲。這場也是因為進度被挪到最后拍攝的,閔紅棉和方斐的化學反應不如想象中來得快,太慢熱,以至于此前連吻戲都放不開,貿然先拍這場,楊遠意怕閔紅棉炸毛。
放到最后,大小姐多少有點“趕緊拍完趕緊結束”的沖勁,恨不能一場拿下,換完衣服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豪爽。
“方斐!你快點啊!”閔紅棉指著小沙發,“坐,趕緊的,拍完收工!”
景城在監視器后面笑:“救命,你真覺得自己一條能過?”
閔紅棉:“我努力!”
景城:“你倆是分開拍的,別高興得太早。”
說完他巡查了一遍燈光道具,確認已經全部就位后看向方斐,難得皺起眉:“小方,你怎麼還在磨蹭?坐那邊去。”
方斐換了李航穿的白襯衫和灰色褲子,頭發特意做出有點凌亂的效果,但衣服卻扣到了最上方,很有禁欲系的誘惑感。他往常是最讓人省心的,必然早早到位,這天卻把那幾粒扣子沒完沒了地摸,不肯松。
同時被閔紅棉和景城兩道灼灼目光威逼,方斐又掃一眼各就各位的工作人員——這場戲的鏡頭語言極其隱晦,只會拍到赤裸的肩和后背,所以事先誰也沒說要清場。
方斐頓時更愁了。
他被沖昏頭腦,完全忘記化妝的時候偷偷遮一遮身上的各種痕跡。
等會兒燈光一打,所有人都能知道他這兩天過得多荒唐。圈子太小,太作太精致,根本藏不住秘密,方斐自問還沒底氣做到完全不在意別人指指點點。
他遲遲不動,最后楊遠意發了話:“還是清場吧。”
景城:“啊?這有什麼好清的……”
“清吧,一會兒把脫褲子那個鏡頭也拍了。”楊遠意神態自若,“我來,你們都出去。”
盡管很不理解,景城在這種時候沒必要挑戰楊遠意的權威,何況這種戲份誰拍都一樣。
他不再堅持,幫著清場,最后只留下一個跟楊遠意兩次組的導演助理,一個燈光師,還有兩位主演在棚內。
閔紅棉可能看出了點什麼,但她選擇假裝不知道。
“還需要講嗎?”楊遠意打破了沉默。
閔紅棉搖頭:“楊導,之前景導都講過了。”
她自己心情舒服了就不太陰陽怪氣,再加上最近一個月拍戲也乖了,楊遠意對閔紅棉多少還是有縱容成分。但他依舊不放心,讓兩個人先走了一遍位置。
“這里。”楊遠意喊停,走過去擋在閔紅棉和方斐之間,狀似隨意地抬起手觸碰方斐,眼睛卻看向閔紅棉,“你解開他的扣子,慢慢往下摸,然后蹲下去。不用真的碰到,但這是你們第一次接觸,你這麼做的目的是要看到他崩潰的樣子,哪怕自己也緊張但絕對不能退縮。我從上面拍,盯著鏡頭說臺詞時稍微有引誘感,別害羞。”
“喔。”閔紅棉想象了一下,“我總覺得我會笑場。”
“笑場就重來。”楊遠意嚴厲地說,轉向另一個,“道理你都懂,我就不多說了。”
方斐點點頭。
“那爭取每個鏡頭20條以內過。”
說完他拿開手,指尖心跳起伏的觸感很快消失。
楊遠意深吸一口氣,扛起了攝像機。
導演助理喊開始,兩個剛才還心不在焉的人立刻進入狀態。
親密戲真拍起來并無成品那麼挑逗,甚至可說十分枯燥。
一遍一遍地重來,大部分時間都不是對著彼此,而是看向鏡頭,不同角度反復取景,每次都必須呈現得差不多,避免穿幫和剪輯痕跡太過明顯。
在此種情況下,高壓和重復會耗盡所有肢體接觸的溫度,拍完時演員基本都看破紅塵了。